”柳至秦說:“經由網絡,他能夠了解我們的一舉一動,鳳蘭市和方龍島不一樣,方龍島上只有4個公共攝像頭,其他能夠供他支配的設備也不多,而鳳蘭市才是他這種人的樂園。”
花崇不自覺地看向窗外,天空灰蒙蒙的,層云疊嶂。一種不適感在血液里穿行,就好像城市的天空中有一雙隱形的巨眼,它能夠看到最偏僻角落里最隱秘的事。
這雙巨眼早已緩緩張開,它如同死人皮膚般青灰色的眼珠無聲無息地轉動,生活在這座城市里的人卻一無所知。
柳至秦接著道:“不過網絡有時候也并不是萬能的,它無法真正取代人的眼睛。”
花崇在窗邊踱步,左手握拳支著右手手肘,右手抵著下巴,微微頷首,“他想親眼看看他的‘杰作’?類似于犯罪者返回現場的理論?”
柳至秦搖頭,“他想檢驗的大概不是犯罪成果,而是‘將警方玩弄于股掌之上’這個成果。”
花崇停下腳步,“那麼他曾經接觸過我們。”
“這不好排查。”柳至秦說:“我們在鳳蘭市已經耗了不少時間,接觸的人數不盡數,鳳蘭的規模雖然不能和洛城相比,但人口也不少,他想要隱藏其中是件很容易的事。”
花崇回到桌邊,坐下,專注地看向柳至秦,“除了他還在鳳蘭市這一點,還有沒有別的發現?”
花崇認真的時候,有種和散漫時不一樣的魅力,整個人都繃了起來,卻又不過分,像一株刺向晴空,撐著一片天際的樹。
柳至秦走神了片刻,輕咳一聲,“我更加確定,他與‘銀河’有關。
”
花崇問:“為什麼?”
“他留的那些門里,殘存著他的入侵信息,我追蹤到了他設置的無數跳板,他選擇的肉雞、僵尸網絡有一半在R國,其中幾個我在搜索‘銀河’時曾經遇到過,我當時留了門,這次也是從留的門里得到他的關鍵信息。”柳至秦說:“否則還無法確定他現在在鳳蘭市。”
花崇又問:“既然如此,還能不能將范圍再縮小?”
柳至秦說:“理論上來講,可以,但這需要更多的時間,我現在沒法直接給你準確的答案。”
花崇點點頭,“他已經暴露了,只要他還在鳳蘭市,徹底暴露就只是時間問題。”
說完,花崇神情略變,蹙眉看向桌沿。
柳至秦注意到他的異狀,“想到什麼了?”
“你剛才說,他在欣賞警方的一頭亂麻。”花崇說:“鳳蘭市的案子,在前期確實讓所有人都抓不到韁,而且直到現在,雖然我們已經有了一些判斷,但神秘人行為背后的邏輯仍舊顯得詭異。我在想,他欣賞的方式是什麼?在這座城市里設身處地感受是一種,在城市上空張開巨眼算一種,可還有一種更直觀,更親近的方式——入侵刑警們的個人通訊設備。”
柳至秦瞳光倏忽一晃。
“張薰兒和陳舒的案子,他通過盛霖、姜皓軒、郭真的電子設備拍下了他們犯罪的過程。其實選擇個人通訊設備,比經由公共和半公共的監控窺探他人更有效。”花崇說:“當然,也更危險,尤其刑警們的裝備都經過了級別不等的安全加密。”
桌上放著兩臺手機,柳至秦那臺倒扣著,花崇那臺斜在攤開的記事本上。
柳至秦將花崇那臺拿過來,快速按了幾下,胸膛那兒忽然有些發緊。
花崇剛才說的話其實是被他忽略的地方。
在方龍島上,他輕易想到盛霖等人的電子設備可能被入侵,這是他作為信息戰專家的一般邏輯。刑警們的設備也會被入侵,在花崇提出之前,他都沒有往這個方向去想。
因為他的手機、電腦不可能被入侵,沒人敢這麼做。他的筆記本就是個天羅地網,本事再大的黑客,也不敢在他的領地撒野。
至于特別行動隊,大家的設備也是經過最高級安全加密的。他上次能夠入侵花崇的手機,演示開啟攝像頭、麥克風,并成功撤退,那是因為操作者是他,尋常黑客別說操縱攝像頭,就是繞過安全加密都做不到,直接就被反向鎖定了。
想到這,他眉心忽然擰起。
那個神秘人,根本不是尋常黑客!
他能夠繞過最高級安全加密,神秘人難道不能?
一想到除了他自己,特別行動隊所有人的設備都可能成了神秘人的眼和耳,憤怒和躁慮就在心臟那兒攪動。他立即將花崇的手機連上自己編寫的掃描程序,電腦發出輕微運行聲,窗口迅速反饋大量信息。
花崇站在柳至秦背后,神情比柳至秦還凝重。
在掃描結果出來之前,他一度認為,自己的手機已經成了神秘人的工具,神秘人不僅知道警方在歧路上不得要領的摸索,也知道警方每一個正確的判斷,從而制定下一步計劃。
可是當運行聲消失,柳至秦吐出一口氣,看上去比剛才放松。
花崇問:“有沒問題?”
柳至秦搖頭,“沒有。”幾秒后,又補充道:“至少這臺手機沒有。我猜他也有顧慮,手機的使用頻率最高,最高級安全加密的確能夠繞開,但風險也很大,頻繁使用會加大暴露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