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圍裙男子作為“海山茶”的老板就不是這種感覺,他太平和了,平和得近乎虛假,在那一店的熱鬧中顯得不那麼自洽。
花崇捏了下眉心,心想自己可能太緊繃了。他向來極其擅長觀察人,有非常敏銳的嗅覺。但是這麼突然去懷疑一個奶茶店的老板,著實說不過去。
還是因為這一系列的案子太磨人,神秘人在其中穿針引線,穿的是錯誤的針,引的是矛盾的線,以至于呈現在警方面前的是紛繁的線索,單是將線頭理清楚就已經很困難。
柳至秦問:“人回來了嗎?”
“還沒,在西部玉石寨。”許小周說:“我這邊詳細查了他的背景,他這店給兇手供了木料是事實,但他本人和案子有關的可能性不大。他家在東北,當地富商,他上頭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以前參加極限運動,大學都沒讀,和家中關系半斷絕。”
柳至秦說:“那他經營‘野生’的資金從哪里來?”
這個店燒錢,探險更是燒錢。
“他炒股,炒基金。”許小周說:“但不是他自己炒,他請了人幫忙打理。而且和他斷絕關系的是父母,他哥經常支援他。”
柳至秦想了下,“不管是去無人區探險,還是放棄通訊設備住進偏遠村落,這其實都是他自己的說法,能夠核實嗎?”
“這……”許小周說:“有機票之類的大交通證據。”
柳至秦搖頭,“不夠,他完全可以通過其他的方式回來。”
許小周說:“但是……”
“等一下。”花崇突然打斷,看向柳至秦,“你狀態不對。”
柳至秦愣了下,辦公室里的其他人也都看了過來。
“不止是你,我也不對。
我們被線索網住了。”花崇深呼吸,站了起來,“兩起半截女尸案,第一起沒有線索,第二起雖然有線索,但現在還沒有找到突破口,最有動機的兩個人,韓炯有明確的不在場證明,康生堅決否認,而加上方龍島上的失蹤案,神秘人的陰影無處不在,所以我們可能掉入了一個極端。”
柳至秦蹙眉想了會兒,“你是說,我鉆牛角尖了?”
花崇點頭,“我也一樣,情緒緊繃導致看誰誰可疑,又因為重視這種經驗,或者說感覺,就非要往里鉆,但你試著跳出來再看,剛才的懷疑是有依據的嗎?”
柳至秦下意識道:“當然……”
可話還沒說完,他自己就打住了。
當初懷疑景云絕對有道理,易茗案最關鍵的線索就是尸體截面上的木屑,海梓和裴情根據木屑找到了“野生”工藝館,不管是以什麼方式得到木料,不管兇手和分尸者是不是同一人,至少分尸者和“野生”有聯系。
而當時景云不知所蹤,疑點不小。
如今許小周已經把景云的背景查清楚了,而易茗的成長環境也一目了然,景云確實沒有任何動機殺害易茗。
想明白這一點,柳至秦很快冷靜下來,“行,我調整一下,小周繼續說。”
“我和孟隊帶人核實客戶,最初重點核查的那批人,比如木藝師,都沒有疑點,但后來我們得到另一條線索,使用這種木料的還有不少畫家。”許小周說:“他們的需求量很小,將加工木料買了制作成畫框,有的是集中起來統一購買,這些人我們還沒有核實完,你們就回來了。
易茗不是喜歡畫畫嗎?我覺得已經聯系起來了。”
第118章 神眼(34)
易茗因為幼時在易隆處受到的影響,所以對畫畫有濃厚的興趣,而“野生”工藝店的客戶中有擅長畫畫的人,且制作畫框大概率會使用到家用鋸子。
聯想到易茗被擺放在星月巷時所呈現出的殘酷藝術感,花崇當即拍板,詳查這群客戶。
莊獎開著一個美術交流中心。
這地方名字取得大,但其實上只是一個小型美術機構,一方面接收不知名畫家寄賣,并從中抽成,一方面辦繪畫培訓班,接收水平不等的學員——基本都是孩子。
許小周找過去時,他正在向一個中年客戶介紹店中的作品,吹得天花亂墜。
完全沒有名氣的就說是潛力新人的作品,大師來看過都說前途無量,買回去肯定升值,這年頭買畫除了欣賞不就為了投資嗎,買個升值空間大的,將來也賺得多嘛;
有一丁點兒名氣的就說是名家大作,市面上哪里都買不到這個價位的,他這兒能賣這麼便宜,完全是因為他和畫家本人有私交。
客戶只是個外行,對藝術什麼的一竅不通,買畫的目的很簡單,拿回去裝修即將開業的網紅風格餐廳。被莊獎忽悠得暈頭轉向,不僅買了三幅畫回去,還說要送孩子來學畫畫。
莊獎搓著手,笑逐顏開。
許小周看得有些無語。
他這陣子都在追“野生”這條線,這兒的畫大多是臨摹,還有一些是學生作品,藝術價值很低。但莊獎這個當老板的會吹,生意竟然還不錯。
得知來人是警察,莊獎嚇一跳,手不搓了,嘴皮子也不利索了,緊張道:“警,警察啊?出什麼事兒了嗎這是?我這小本經營啊,從來沒干過違規違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