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岳越看到客廳擺著好幾個相框,有一家三口的照片,有夫妻二人的照片,也有兒子單獨的照片。
這是個很和睦溫馨的家庭。
假如不考慮女兒陳舒的存在。
楊曼已經平靜下來,“你有什麼問題就問吧。但我不是一個稱職的媽媽,陳舒這幾年到底做了什麼,我可能還沒她的同學知道的多。”
岳越在平板上點了幾下,給楊曼看陳舒留下的視頻。這個視頻即便是刑警看了都會覺得難受,楊曼才看十多秒,就顫抖著捂住了嘴。不過當視頻播放完畢,楊曼卻鎮定了下來。
岳越說:“你好像不太驚訝?”
“她從小就很偏執,偏執到了一種可怕的地步。”楊曼說:“她總認為我不愛她。是,自從有了小力,我對她的關心就少了,但我是她的媽媽,怎麼可能不愛她?是她傷害了小力,我們才不得不處處管束著她,后來還把她送到了寄宿學校。”
岳越蹙眉,“傷害你兒子是怎麼回事?”
楊曼說:“那時小力才3歲,她用剪刀剪掉了小力腿上的一塊肉,醫生說差一點就傷到血管。”
岳越想象了下那個情景,頓感不寒而栗。
“我當時又慌又氣,打了她幾個巴掌,她瞪著我的眼神,我這輩子都忘不了。”楊曼說:“我覺得她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兒,她是她爸爸安排來報復我的鬼怪。”
陳舒的父親當年死于車禍,事實清楚,是一起單純的交通事故。
岳越問:“你們感情不好?”
“經人介紹認識,因為我未婚先孕,只得草草把婚結了。”楊曼說:“結婚之后才發現過不到一起去,也談不上感情。
如果她爸爸不出車禍,我們早晚也會離婚。”
頓了下,楊曼苦笑,“不過離婚的話,她可能會判給她爸爸,就不會有我們家庭里的這些事。”
聊開之后,楊曼不像剛見到岳越時那樣拘謹了,她不斷回憶和陳舒相處的日子,說起樁樁件件的小事,除了用剪刀傷害弟弟之外,陳舒在寄宿學校還用美工刀刺傷過同學。但當時陳舒還小,并且也被同學砸破了頭,這事連警察都沒有通知,雙方家長和學校私底下解決了。
那事之后,楊曼更加畏懼陳舒,幾乎不讓陳舒回家,不給陳舒接近弟弟的途徑。上高中之后,陳舒沒有再惹出什麼事端來,之后考到綢城,斷絕了家庭的來往。
楊曼反倒松了口氣。
“她是我生出來的,但我從來看不透她。你說她危險吧,她有時又很善良。”楊曼說:“但這種善良細細一想,也讓人覺得害怕。”
岳越一下子沒聽明白,“什麼善良?”
楊曼說:“她上高中,高一還是高二時發生了一件事。”
陳舒高中念了一所在市里很一般的學校。這種學校當然也有能考上重本的學生,但畢竟少,大部分庸庸碌碌,小部分從初中就開始混社會。
陳舒的成績在普通班里算是佼佼者,從高一就開始當班委,因為不和混混們一起玩,平時看著也很老實,而受到老師的青睞。
學校附近有一片老舊的待拆平房,秋冬季節,一些流浪漢就住在里面。陳舒班上的混混發現了一個精神失常的中年女流浪漢,她又矮又瘦,弱不禁風,自己都吃不飽,還喂養了一群流浪狗。
混混們先是在女流浪漢面前虐殺了兩只狗,刺激得女流浪漢大哭。后來又開始折磨女流浪漢,用磚頭、棍子毆打,或者將冰水、潲水淋在她身上。
女流浪漢被打得奄奄一息,若不是有人報警,警察匆匆趕到,可能會死在那個冬天。
混混們在派出所那兒都記著名,以前都是因為打群架,這次羞辱流浪漢,性質更加惡劣,學校決定將他們全部開除。
但陳舒卻突然站了出來。說她才是欺辱女流浪漢這件事的主謀,混混們都是聽她的話辦事。
這事在學校引起軒然大波,派出所、學校都不得不重新調查。混混們和陳舒已經串通好,口徑一致地表示,這事確實是陳舒策劃的。
班主任不敢相信自己看中的學生竟然會做出這種事來,接連問陳舒,是不是混混們逼她,她搖搖頭,說不關別人的事,真的就是她因為學習壓力過大,所以想和混混們一起找點樂子。
女流浪漢沒死,后來自己走了,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陳舒被記了大過,而那些本來應該被開除的混混被她保了下來,直到后來讀高三時因為聚眾斗毆,嚴重打傷一名高二學生,而被開除。
離校那天,混混做了一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走到陳舒跟前,摟住她的肩膀,親了她一下,說謝謝她去年的包庇。
欺辱女流浪漢的事這才真相大白。
陳舒承認,自己根本沒有參與,甚至在之前連那個女流浪漢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只是覺得傷害已經發生了,即便開除同班同學,女流浪漢受過的傷害也不會因此消失。
既然如此,那為什麼還要開除他們呢?
傷害了一方,又去傷害另一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