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龍島上的制香作坊關系微妙,既互相競爭,又彼此模仿。哪一家出了銷路好的新品,別家就趕著模仿。照理說要找到張薰兒房間里的香是誰生產的很容易,隨便找一家問問,都能說出來。
可岳越硬是忙了一天,才有一個中年大叔躲躲閃閃地說:“這個啊,是巫家的香。”
在方龍島上,巫是一個大姓了,很多人都姓巫,單是做香的巫家就有6戶,門外都貼著“正宗巫香”的招牌,也不知道到底誰正宗。
大叔說的巫家是位于生活區偏北角落的巫家,生意比不上其他幾個巫家,大叔領著岳越走了一截路,就不愿意再走了,“你們自己去吧,別說是我告訴你們的。”
警方當然會保護證人、線人的隱私,但岳越覺得大叔有些奇怪。不僅是這個大叔,其他人在看到他拿出來的香時,神情也讓人吃不透。像是都知道這個香有問題,也知道這香是巫家生產的,卻出于某種原因,不愿意講出來。
岳越沒有為難大叔,讓一個當地警察送對方回去。
巫家大門緊閉,岳越敲了好半天門,才有個30來歲的婦人來應聲。一見是警察,婦人下意識要關門,岳越卻將門給頂住了。
婦人說著島上的土話,吱吱昂昂的,幾個青年聞聲從院子里出來,虎視眈眈地看著岳越。
岳越一外勤隊員,哪里怕這些,再多來幾人他也不怵,將香拿出來,問:“這是你們這兒生產的?”
婦人連忙否認,而一個青年沖了過來,伸手想搶走香。岳越靈巧地避開,反倒將他制住了。
青年的行為說明這兒恐怕真的有問題。
私自生產致幻劑,這絕不是小事,搜查許可馬上就下來了,之前跟著花崇上島的旻前縣警察不少,立即控制了巫家,在倉庫里找到少量同款香,以及大量化學品和提取工具。
普通人若非親眼所見,很難想象這麼一個簡陋的小倉庫,就能批量生產致幻劑。但對警察來說,這都是熟悉的場景。
巫家主事的名叫巫畢,42歲,被帶到派出所后不斷為自己辯解,說以前和現在生產的都是正規的香,功效要麼是安神助眠,要麼是驅蚊,只生產過一次含有致幻劑成分的香,意識到這可能犯法之后,就沒有再生產了,放在倉庫里的都是以前生產的。
從設備的使用情況來看,巫家確實很久沒有生產過致幻香了,然而他們制作過,并且銷售過,現在還沒有處理掉制作致幻香所需的化學品和工具,任何時候他們又想制作了,馬上就能生產。
這已經構成了犯罪。
“我沒辦法,我們家的香銷路不好,全都壓著,我不想點辦法,全家老小怎麼辦?”巫畢塊頭很大,這時卻縮在椅子上,手不斷在臉上抹著,“但我也害怕,那個香我根本沒生產多少次,賣了幾回,就不敢賣了。不然你們去問其他家,如果我大量販賣,他們早就知道了。我們這里都是互相學別人,我出的新香,他們知道了肯定會偷偷買去。”
生產致幻香的問題還有得查,花崇甚至懷疑方龍島上生產致幻香的根本不止他一家。全村制du販du有的是先例,越是封閉的地方,就越容易形成制售違禁藥品產業鏈。
但致幻香這條線現在只能放一放,當務之急是摸清楚兩起失蹤案和致幻香之間的關系。
花崇拿出張熏兒和陳舒的照片,“你對她們還有印象嗎?”
巫畢一看照片就用力點頭,“這能忘啊?她們失蹤了,警察來問了起碼兩次。但我沒見過她們,我這不開漁家樂,位置也偏,她們沒有上過我這兒來。”
花崇說:“但是你曾經把香賣給她。”
巫畢登時瞪大眼睛,“我沒有!”
“不然我怎麼會因為香查到你這兒來?”花崇敲了下桌子,“坐回去。”
巫畢竟然在發抖,愣了半天才慢慢坐回去,“我發誓我沒有賣香給她,這個香,我……我不可能賣給女孩兒。”
花崇半蹙著眉,漸漸想到了某種可能,“怎麼,賣香還分男女?”
巫畢搓了搓手,欲言又止。
花崇冷聲道:“我勸你趁現在老實交待,你這香我是在張熏兒的房間里找到,如果你沒有賣給她,那香是怎麼出現在她房里?”
“我真的沒有!”巫畢說:“這香我一共就賣給了十幾個男的。我知道了!一定是有人把香送給她!”
花崇沉默下來,片刻道:“只賣男性,不賣女性,這其中有什麼說道嗎?”
“女的用不著!”巫畢有點破罐子破摔了,“男的聞了容易幻想那個,女的聞啥啊!”
花崇心里那條線漸漸明朗,“那你是把香賣給他們中的誰了麼?”
桌上放著的是盛霖、姜皓軒、郭真三人的照片。
“啊!”巫畢一看就伸出手指,指著最右邊的盛霖,“我賣給他了!”
花崇說:“你好好回憶一下,當時你們是怎麼交易的。”
方龍島上很多家庭是既做漁家樂,又開制香作坊。
絕大部分香都經由貨船運到旻前縣,再陸續分銷到其他地方,剩下一小部分就賣給上島的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