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崇說完鉆進警戒帶,將年輕警察留在原地。
一個年紀大一些的民警拍了拍年輕警察的肩,“我也沒見過他這樣兒的領導,你說咱們這種小地方,怎麼能出這麼大個案子,把公安部的人都給招來了呢?”
尸體早就被帶回局里,現場留下的東西不多。花崇此番前來,主要目的并不是尋找兇手留下的痕跡——那是海梓的工作,他想要看看,這星月巷到底是個什麼結構,來來往往的都是什麼人,周圍的監控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這些大而雜的東西在偵查前期能夠幫助警方順出一個基本方向。
鳳蘭警方已經確定,星月巷只是拋尸地,并非第一現場,8月25號的那個案子,快樂園同樣不是第一現場。一路從外圍走到拋尸地,花崇注意到,星月巷雖然名字里有個巷字,卻并不是普通的巷子,它實際上是一個不算小的社區,主要巷口有三個,兩條路歪歪斜斜插入布局凌亂的房子,在平面上形成一個“Y”。巷口外有監控,然而除了這三個主要巷口,星月巷還有許多小出口,并沒有一堵墻將它圍起來。
拋尸地所處的位置在“Y”的右上角,那兒因為拆遷,正好形成了一個死路。熟悉星月巷情況的人基本都不會往那兒走。
兇手很了解星月巷?
但是再了解,星月巷畢竟人多,拋尸的話,選擇星月巷實際上是件很冒險的事。從“Y”的右上角出去,再走個半公里,就是非常荒涼的地方了。對兇手來說,是個更理想的拋尸地。
但是兇手似乎就喜歡熱鬧的地方?
上一起案子的快樂園是,這一起案子的星月巷也是。
花崇閉上眼,輕輕吐了口氣,主動將自己從這種對比中拉了出來。
“兇手喜歡熱鬧的地方”這種想法本身就是一種干擾,兩起案子的被害人都是女性,尸體都只剩上半截。但這并不能說明,兩起案子之間有關聯,更不能說明,兇手是同一個人。
昨天在特別行動隊,花崇就聽說鳳蘭警方有意并案偵查,鳳蘭的民眾也都認為這是連環兇殺案。
但并案與否的決定并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做出。一旦并案,就意味著初步確定偵查方向。以花崇這麼多年的刑偵經驗來看,越是看上去相似的案子,并案的決定就越要慎重。
“我剛才繞著這條小道走了一圈。”這時,柳至秦拿著一個平板回來了,平板上是一張立體地圖,上面有不少剛寫上去的標注,“這兒不僅是條死路,還是視線上的盲區。”
花崇一時沒反應過來,“監控盲區?”
柳至秦搖頭,將地圖縮小成全景,“周圍沒有監控,談不上盲區,我說的視線盲區,是指這里無法從高處看到,兩邊的房子都是背向這個角落修建,靠里一側沒有窗戶,而更遠的地方看不到這里來。”
花崇道:“也就是說,兇手在放置尸體時,被人目擊的可能性很低?”
“對。當然也存在飛無人機的情況。”柳至秦說:“但是以這邊的經濟條件,大半夜飛無人機的可能性極低,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計。還有,你看這條路。”
說著,柳至秦又將地圖放大,展示其中的細節。
花崇低頭看一眼,又看向右邊。
他以前是特警,進行過城市反恐專項訓練,其中有一項就是在極短的時間里記住城市里錯綜復雜的路網,這項技能在他轉崗成為刑警之后發揮了很大的作用,來到一個陌生的城市、一個陌生的街區,他很快就能在腦中畫出一幅詳盡的地圖。柳至秦給他看的那條街,就在拋尸地右邊。
“這兒連接菜市場和餐館,經過的人有不少都挑著擔子,大包小包。”柳至秦說:“兇手帶著半截尸體,即便是白天混在其中,也不顯得突兀。他不一定非得是晚上才出現,白天就來了也有可能。”
花崇忽然道:“那這麼看,他在這兒生活的可能性也不低。”
“我剛才也這麼想,但又覺得兇手這麼做,太容易暴露他自己。”柳至秦說:“星月巷住戶雖然多,還特別雜,但地方畢竟說不上大,只要排查鋪開,他很難藏住自己。”
年輕警察趕來道:“排查我們已經開始做了。”
花崇點頭,說了聲“辛苦”。
起得早的不止是花崇和柳至秦,刑偵一組眾人惦記著案子,鬧鐘一響都起來了,裴情直接去了鳳蘭市法醫鑒定中心,海梓則和許小周趕到現場。花崇和他們簡單說了下自己的觀察結論,然后和柳至秦趕回市局。
鳳蘭市負責這兩起半截女尸案的是刑偵支隊隊長孟奇友,40多歲,見花崇回來了,連忙將人請到刑偵支隊的會議室,客套免了,上來就是正題,“我搞刑偵20年,從來沒遇到過這麼棘手的案子,就說825案,兇手心理有嚴重問題,她顯然就是在挑釁我們警方。
”
花崇耐心聽著。
“拋尸這種行為,背后是兇手畏罪的心態。為什麼要拋尸?不就是害怕被發現,想要將尸體藏在一個自認為安全的地方嗎?”孟奇友接著說:“但他選擇的卻是最容易被發現的地方,那個獅身人面像甚至就在監控的覆蓋范圍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