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蘭市吧,就屬于后者。”
特別行動隊倒是有強行干涉的權力,但沈尋輕易不用。花崇作為洛城的刑偵隊長,倒也清楚其中的規矩。
哪個地方刑警不希望靠自己的本事偵破命案呢,靠著上頭找到兇手,感情上總感覺差了那麼點兒意思,而且對很多小地方的刑警來說,特別行動隊的支援就像一把雙刃劍,也像一種毒品,一旦嘗試,就會上癮,下次出現本可以靠自己解決的案子,心理上有了依賴,也要請特別行動隊來處理,這從長遠上來說,不利于地方警隊的發展。
當然也有截然不同的例子——有的警察,尤其是年輕警察在見識到特別行動隊的辦案水平后,會爆發出強烈的想要追趕的欲望,從而挑起大梁,變得越來越優秀。
但到底是產生心理依賴,還是鞭策自己往前沖,這因人而異,誰都說不好。所以特別行動隊在選擇案件時會非常慎重。
花崇并沒有接手這個案子,離開沈尋的辦公室后回到刑偵一組,本以為柳至秦已經在那兒等自己回家了,卻發現辦公室空無一人。
柳至秦還在信息戰小組。
“銀河”的影像出現在四面顯示屏上,這個窮兇極惡的男人處在警方24小時無盲區的監控下,無法搞出任何小動作。普通人置身于狹窄的監控區,時間一長,精神就會出現問題,開始焦慮、煩躁,伴隨有尿頻、心跳過速等心理上的反應。但“銀河”被關了數月,身體和精神毫無變化,從容地進食、入睡,仿佛將監控區當做了他自己的臥室。
反倒是前幾日通過攝像頭與“銀河”對視過的信息戰小組成員,有的出現了緊張、不安等情緒。
“你和花隊想的沒錯,‘銀河’可能的確是想威懾我們。”程久城說:“好在這種心理戰我們還能應付。我比較擔心的是,其實我們并沒有將‘銀河’一網打盡。”
柳至秦眉骨一壓,“還有漏網之魚?”
程久城嘆了口氣,“難免的。特警那邊已經盡了全力,我們信息戰小組也全力配合,目前的情況看,‘銀河’的信息似乎被我們全部掌握了。但是誰也不知道,是不是從一開始,我們就漏了什麼。你看‘銀河’現在吃得好睡得香,他是已經自暴自棄順其自然了嗎?還是他還留有后手?”
柳至秦點起一支煙,扭頭看向顯示屏,眼瞼輕輕一沉。
“銀河”又在看攝像頭,和上次一樣,唇角帶著一絲詭異的微笑與他對視。
“銀河”的瞳孔是琥珀色,迎著光的時候看上去特別淺,像一條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湖泊。這樣的眼睛容易令人想到干凈、純粹、善良,可長在“銀河”胸膛里的,卻是一顆極其骯臟的心臟。
至少10年前,“銀河”就在R國活動了,據R國統計,至少有4500人成為“銀河”的交易籌碼,這還只是被卷入器官交易的人數,這些人在被割取器官之后全部死亡。而人口販賣的受害者更是不計其數。R國有大量警察在追捕“銀河”的過程中犧牲。
柳至秦一眨不眨地盯著“銀河”。
他發現自己倒是能夠理解“銀河”此時的從容與淡定。
這是一個將人命視為商品的惡魔,殺人如麻,無辜者的尸骨和鮮血鑄就了一張看似璀璨的王座。
這樣的人是神佛的另一面。
神佛無悲無喜,惡魔亦無悲無喜。
被警方抓獲自然是“銀河”生命中最大的失敗,但對于一個無悲無喜的人,失敗和成功也許根本沒有區別。
“銀河”像是知道有人正在看自己,微微瞇了瞇眼,那目光像是審視,又像是勾引。片刻,他甚至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
“小柳。”程久城推了柳至秦一把。
柳至秦回過神來,“我沒事。”
程久城的語氣中有幾分責備,“別人都不愿意和他對視,你還故意看。”
柳至秦笑了笑,“我心理素質比較強,看一眼而已,不會怎麼樣。”
“不會就好。”程久城四十多歲,是個愛操心的性子,當年也是叱咤網絡的一號人物,這些年將業務都交給手下管,自己當起了“父親”,哪個隊員嘴里長了潰瘍,他都要上去嘮叨幾句。
柳至秦和程久城說了幾句話,再抬頭時,“銀河”已經沒有再看鏡頭了。他像個幽靈一樣,輕飄飄地晃蕩到墻邊,面朝里靜止不動,仿佛能夠穿越墻壁,進入另一個空間。
就在剛才,柳至秦忽然明白自己為什麼第一眼就會被“銀河”牢牢抓住視線。
因為“銀河”的眼睛和花崇有幾分相似,瞳孔明亮清澈,眼尾輕微下垂,看人時視線像有一個隱形的鉤子。
不過除此以外,“銀河”和花崇并無其他相似之處。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程久城:“請進。”
門從外面打開,來者是花崇。
柳至秦眼中的沉郁消散,笑道:“和沈尋聊完了?”
程久城笑道:“花隊,來喝杯茶。”
花崇眼皮輕輕跳了跳。
怎麼不管他走到哪里,都有人想請他喝茶?
程久城拿杯子去了,花崇一進辦公室,就看見顯示屏上的人,忽地眼神一深,“這就是‘銀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