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倒是解釋一下,你找他有什麼事?”岳越冷著臉,“我們辦案講究證據,講究動機,不講究什麼‘隨便說’。梁一軍遇害前后,你半夜敲他房間的門,梁一軍失蹤之后,你主動留在別墅‘等他’。這兩件事如果你說不明白原因,那我明確告訴你,你的嫌疑會非常大。”
曹非猛然直起腰背,嘴皮顫抖,片刻,卻又像崩塌的土丘一般垮了下去。
“他被人殺死真的與我無關。”曹非沉沉低著頭,肩膀卻高高聳起,看上去著實有些詭異,“我其實……我其實早就想去找他談一談了,那天氣氛很好,我覺得是個機會。”
岳越問:“談什麼?”
“工作。”曹非自嘲地笑了笑,“你們不都打聽到了嗎?他們說我嫉妒他,因為他才沒能當上小組的正式負責人。”
曹非的話語間滿是委屈,說到后來,聲音竟是有了一絲哽咽,這讓岳越和裴情都不由自主皺眉。
前年夏天,梁一軍入職夢鄉,在懸疑組做一些打雜的事。最初,大家一度懷疑梁一軍是因為長相出眾,才被招進來。因為他似乎對懸疑創作一竅不通,而在夢鄉眾所周知的是,四十多歲的女老板特別喜歡漂亮的皮囊。
那段時間,甚至有人私底下說梁一軍和女老板有一腿,是女老板的情人。
但沒過多久,就沒人再這麼說了。因為梁一軍雖然不怎麼參與創作,但他性格好,別人不愿意做的活只要交給他,他一定完成得妥妥帖帖,而且他很虛心,也很擅長學習,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他正在一點一點進步。遇到涉及警察的問題時,他就顯得非常專業,給出的建議和李艾琪咨詢警察朋友得來的答案差不多。
后來組里才知道,梁一軍以前本來就當過警察,離職后想找份有意思的工作,才來到夢鄉。
這下,梁一軍成了“顧問”,再也沒有人說他是靠著外表才混進公司來。
曹非起初對梁一軍沒有什麼想法,覺得這人和別的同事一樣。但今年上半年,懸疑組組長離職,他當了多年老二,本以為自己這下可以升職了。然而女老板只是讓他負責小組事務,只字不提升職加薪。前一兩個月,他還安慰自己,認為老板只是想看看他的表現,只要他顯示出自己的工作熱情,做好幾個項目,那組長的位置遲早是他的。
可就在他干勁滿滿時,卻從別的組長那兒聽來風聲——老板覺得他只是一塊做事的料,和他相比,梁一軍更適合當組長。
他一時既憤怒又委屈,不明白梁一軍哪里比自己好。梁一軍幾乎沒有自己創作過,一直在給組員們打下手,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是刑警方面的專業知識。可那又怎麼樣呢?警察當得好,干嘛要到夢鄉來,繼續當警察不行嗎?
他心中越來越不平衡,每天不由自主觀察梁一軍,而越觀察他越是感到壓抑。因為同事們似乎都很喜歡梁一軍,而他因為著急進度和作品質量,好幾次和組員爆發沖突。若組長是按人緣來評選,他必然被梁一軍甩出一大截。
他將梁一軍認定為競爭對手,又模糊覺得對方可能根本不會和自己搶組長。早在得知梁一軍是梁海郡的兒子之前,他就計劃找梁一軍說說組長的事。
他覺得自己也許能夠說服梁一軍別跟自己爭組長,只要梁一軍沒那個意思,組長的位置還是會由自己來坐。
但前陣子組里接了個大項目,忙得不可開交,他沒想好怎麼和梁一軍說。后來項目通過了,梁一軍的富二代身份也曝光了。夢鄉所有人第一反應都是不相信,梁一軍坦率承認之后,很多人仍是覺得這事太不可思議了,梁海郡的兒子居然在夢鄉這麼一個小公司上班。
曹非先是震驚,而后覺得自己的組長位置穩了。他之前一直沒有去找梁一軍,有個顧慮就是升職升的不僅是職位,還有工資。社畜最在意的就是收入,雖然嘴上說著做自己喜歡的工作最重要,但要不是需要養家糊口,誰愿意在公司做牛做馬,還得受老板和甲方的氣呢?
但梁一軍就不一樣了,富二代還會在乎那幾個升職的錢嗎?夢鄉一個月開給梁一軍的工資,夠他零花錢的零頭嗎?
曹非判斷,梁一軍不過是想體驗生活,或者真的喜歡懸疑創作,才來夢鄉工作,工資不工資的只是浮云。
曹非開始接近梁一軍,拍梁一軍馬屁,打算在一個合適的時候,單獨找梁一軍談談,請求他不要和自己搶組長的位置。
不久,合適的時機到了。
李艾琪提出到梁一軍家中做客,曹非連忙附和,早早打好腹稿。11號晚上,12號凌晨,大家在梁一軍的別墅里玩脫了形,只有曹非還保持清醒。
此后大家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曹非在等到外面沒有動靜時,悄悄來到梁一軍的房間外敲了敲門。
他其實很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