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崇問:“他很喜歡這份工作?”
聽見“恐怖游戲”時,梁海郡眼珠左右掃了好幾下,“我完全不了解,他說什麼恐怖是永恒的興奮點,雖然小眾,但一直都有受眾。坦白說,我有些生氣。”
花崇說:“因為警察到小公司職員,梁一軍的這種改變對你來說落差太大?”
梁海郡點頭,“我可以接受他當警察,這和我的事業是完全不同的世界,有一定的社會地位。但是去夢鄉算什麼?一軍想做恐怖主題策劃,我可以給他安排一個工作室,給他提供所有支持,把夢鄉買下來都沒問題,但他非要去給人打工。”
花崇說:“最后你還是妥協了?”
“我沒有選擇。”梁海郡道:“我不想因為這樣的事,和一軍產生隔閡。我和他,彼此都是對方唯一的親人。”
現在,唯一的親人死了。
花崇提及前段時間的生日宴,“夢鄉的員工說,梁一軍工作一年多,一直隱瞞著身份。他當警察時,大部分同事也不知道他的背景。你們應該是故意這樣做的吧?這麼多年來,媒體也沒有報道過他。那為什麼在你的生日宴上,他突然被媒體曝光?”
“不算突然。因為一軍小時候被綁架過,我很注意保護他,在他初中到大學這段時間里,沒有任何媒體拍到過他。”梁海郡說:“后來他當上警察,我其實安心了很多,這方面就放松了。但他自己很不愿意被叫做什麼富二代、梁海郡的兒子,所以這幾年其實是他自己瞞著同事。生日宴之前,我特意問過他,怕不怕被媒體拍到。他說沒有關系。我這才沒有去跟媒體規定能拍什麼不能拍什麼。
”
花崇沒有再往下問,而是思索著一個問題——梁一軍過去從未被媒體拍到,周圍知道他身份的人極少,頭一回被拍,不久就遇害。這是巧合嗎?還是說,被拍和遇害有著某種聯系?
梁海郡疲憊地捂住臉,幾秒后抬起頭,“拜托你們,一定要抓到兇手。”
花崇凝視著那雙屬于母親的眼睛,忽然問:“梁一軍的父親是誰?”
梁海郡神情一僵。
“不要誤會,我對你的私事沒有興趣。”花崇說:“我這麼問,只是因為偵查需要。梁一軍的父親說不定是一條線索。”
梁海郡隱隱激動,“不可能!他們沒有任何關系!”
花崇瞇了瞇眼,看出梁海郡對這個問題極其抗拒。
繼續問倒是可以,但難說能夠問出些什麼。花崇權衡一番,換了個問題:“山濘縣那套別墅,最近這些年一直沒有人打理?”
梁海郡張開嘴卻沒說話,有些遲疑。
花崇說:“你別是忘記還有那一棟別墅了吧?”
“沒有,這倒沒有,但是我確實很多年沒有去過了,那里有沒有人打理,我也不清楚。”梁海郡說:“一軍不愛住別墅,他一直想像普通人那樣生活,自己買了房,還每個月還貸款。我以前說過哪些別墅歸他,可能就有山濘縣那套,所以他才帶人過去。我實在是記不清了。”
梁海郡在南甫市有哪些別墅,警方查得一清二楚,山濘縣那一套的特別之處就在于,它不是房地產商規劃開發的。
事實上,那并不是普通的別墅,而算得上一個私人莊園。
富豪在山里湖邊修建莊園并不是什麼稀罕事,但修建之后徹底閑置下來的卻不多見。
目前警方掌握的信息是,山濘縣那套別墅荒廢時間起碼已有二十年。結合梁一軍的離奇死亡,更讓人覺得別墅或許隱藏著什麼問題。
花崇問:“你當時怎麼想到在山濘縣買地修別墅?”
山濘縣是南甫市所有區縣中最偏遠,也是最落后的地方,最近十年南甫市的絕大部分鄉鎮都受到經濟高速發展的輻射,山濘縣還是沒能發展起來。
梁海郡嘆息,“因為地價便宜。那套別墅好像是我最早的別墅之一,記不得了,那時我只是一個小企業家,不像現在這樣。我認識的那些老板,個個都有好幾套別墅,帶花園和游泳池的那種。我羨慕啊,我也想有那樣的房子。南甫市內的,我能買,但不氣派,所以就去山濘縣買了塊地,自己修。”
花崇說:“修好之后你幾乎沒有去住過?”
“太遠了,我修別墅也不都是為了住。”梁海郡自嘲道:“擁有就行了。”
山濘縣又窮又遠,別墅建在山中,極不方便,而梁海郡的事業越做越大,慢慢擁有了越來越多的別墅,那棟請人修建的別墅便被遺忘了,只是偶爾有專業人員前去打理。
梁海郡忽然咳嗽起來,蒼白的臉上多了幾分血色。
花崇看了一眼記錄,決定暫時就問到這里。
梁海郡站起來時像是被悲傷壓垮,雙手撐在桌沿,不住地抽氣。一名女警過來扶住她,她輕聲說了句:“謝謝。”
離開問詢室,花崇看到等在一旁的女人。
女人個子很高,加上高跟鞋,目測接近一米八,著一身黑色肅穆的職業套裝,面部線條平直,有幾分男相,眼尾下垂,從三角眼里迸出的光又冷又刻薄。
即便沒有看過照片,花崇也猜到了女人的身份——梁海郡的秘書,那個讓李艾琪害怕的葛萬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