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侵小孩的成年人是最惡毒的禽獸,他們永遠不配被原諒。”
“我的粉絲們,如果你們身邊有這樣的事,有被傷害過的小孩,我希望你們可以站出來,幫助他,牽著他走出來。”
“被傷害過的小孩,心理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問題,可犯錯的不是他,不該他受到懲罰。請不要將他當做異類,或者什麼不干凈的人。他是干凈的,不干凈的是傷害他的人。”
說完這段話,余俊又甜甜笑起來,仿佛剛才那個嚴肅的人并不是他。
他站起來,回到小型舞臺上,再次跳起令粉絲瘋狂尖叫打賞的熱舞。
“觀看余俊直播的人不計其數。”花崇雙手撐在桌上,看著定格的畫面,“兇手也會看到。余俊一次次為兒童侵害發聲,呼吁粉絲關心被侵害的兒童,兇手很可能就是因此受到刺激。”
“但這樣一來,恨余俊的人應該很多吧?”許小周說:“最恨余俊的是那些侵害兒童的人,等一下,這里面會不會有當年的作案者?”
花崇搖頭,“可能性很低。余俊被傷害時還是個小學生,事情過去二十年,作案者和余俊大概率早已互不相識。”
“有個問題。”柳至秦右手放在鍵盤上,卻沒有敲擊,“余俊剛開始直播時,就提到了兒童侵害這個話題,假如這確實就是他遇害的理由,那兇手為什麼現在才動手?”
許小周說:“余俊當時還不夠紅?”
柳至秦想了想,“有可能,但我總覺得還缺少些什麼。”
花崇將柳至秦叫到露臺上。
剛下過雨,露臺上有些濕,氣溫降低,有微風吹過,比待在空調屋里舒服。
“剛才看過那些視頻,我心里那條線已經差不多畫清楚了。”花崇認真思考或是說正事時,眉心總是淺淺地擰著,“兇手不是那些被余俊斥為惡毒禽獸的人,而恰恰是受害者本人,或者受害者家屬。”
柳至秦看著不遠處緩行的車流,輕輕點了個頭。
“當年在寰橋鎮,余俊和一位同學被騙到,或是被帶到某個地方,在那里,不止一個作案者對他們實施了侵犯。這些人顯然不是第一次,他們知道怎麼做,才不會傷及男孩的性命,不會釀成大禍,他們同樣也知道,寰橋鎮的人將這種事看做丑事,只要男孩們受的是可以挽回的輕傷,就不會有人追究他們的責任。”花崇說:“他們在作案之后離開,余俊的母親和外祖父母根本不知道自家小孩遭遇了什麼,趕到事發地的是同學的父母。”
“這對父母將兩個哭著喊痛的小孩帶回家,悉心照顧。余俊請了幾天假,同學大約也請了幾天假。”花崇又道:“在養傷期間,同學的父母反復告訴他們,千萬不要對別人提到這件事——這正是余俊的家人完全不知情的原因。”
“后來,寰橋鎮整體搬遷,這對父母仍舊關注著余俊的一言一行。我懷疑他們甚至跟蹤過余俊,知道余俊在高中發生的事,也看過余俊穿女裝,對余俊了如指掌。李月收到的那張女裝照,不就是高中時偷拍的嗎?”
花崇繼續說:“再往后,余俊離開謙城,這對父母也許松了一口氣,但兩三年前,他們發現余俊在直播中為被侵害的兒童發聲。
這一幕嚴重刺激了他們。他們會想,余俊為什麼還在提這件事?將來有一天,余俊會不會將當年的事徹底說出來?”
柳至秦抬手打斷,“如果兇手是這對父母,那只有一種可能,當年那個孩子直到現在還沒有走出來。他仍舊處在痛苦中。”
花崇靜默片刻,“屈笛有消息了嗎?”
謙城市局正在尋找屈笛,當天晚些時候,終于傳來消息,屈笛和家人都找到了。
第57章 孽愛(15)
謙城西南角,桃林家園。
這是一個中檔小區,建筑與建筑之間距離適中,留出了足夠居民散步、鍛煉的空間,綠化也做得不錯,即便是夏天,也有很多陰涼處供住戶歇涼。
張蕊芬清早起來去菜市場買菜,出門時特意去屈笛的房間看了看,屈笛還在熟睡。她輕手輕腳合上門,這才放心地離開。哪知回來時聽見臥室傳來熟悉的捶桌聲,趕緊丟下菜,向臥室跑去。
只見屈笛抱腿坐在電腦前,正盯著顯示屏,皮膚白得像一張即將破碎的紙,雙手不停捶著桌子。
“小笛,小笛!”張蕊芬連忙上前,緊緊抓住他的手,“媽回來了,沒事啊,沒事啊……”
屈笛喉嚨里發出陣陣嗚咽,夾雜著含糊不清的話語,“別人都知道,他們都知道了……”
“沒人知道!”張蕊芬輕輕拍著他的背,“我們誰都沒有說出去,別人怎麼會知道?”
屈笛急促的呼吸漸漸平復,嘴唇卻仍舊咬得很緊。
視頻里,余俊已經和粉絲們聊完天,退到舞臺上繼續跳舞,熱烈的樂聲充斥著狹窄的臥室。
“媽今天給你買了你最喜歡的黃鱔,我們今天做鱔段吃。
”張蕊芬繼續安撫道:“媽還買了洽甜家的蛋糕,都是你喜歡的。”
屈笛在母親懷里輕輕點頭,像個10歲的孩子。
然而他已經30歲了,蜷縮在張蕊芬的懷里時,這畫面詭異又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