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橋鎮在行政上本就歸謙城管理,寰橋鎮分批搬遷時,民警們是最后搬入謙城的群體。他們中的大多數,都被安排進其他街道派出所,繼續干熟悉的工作。但也有人因為私人原因,脫下了警察制服。
時至今日,還在當警察的只有12人。
王敘全就是其中之一。他今年43歲,在謙城東邊的初林街派出所供職。
二十年前,正是他在一份兒童侵害調查報告上簽了名。
由于時間跨度較長,過去的檔案不全,搬遷中存在一定程度的丟失,這是特別行動隊在密集查閱之后取得的唯一一份報告。
初林街派出所的工作相對清閑,雖然雞毛蒜皮的事情不少,但長期處理這些事,慢慢也就習慣了。
同事在門口喊“老王,市局的領導有事找”時,王敘全心中一驚,想不出怎麼會有市局的領導找自己。
會議室里,站著一位頂多三十歲的年輕人。
王敘全覺得他不像是市局的人。
“王隊。”柳至秦自我介紹一番,迅速切入正題,“市局的資料不全,我想跟你詳細了解二十多年前發生在寰橋鎮的兒童性侵事件。”
王敘全方才聽說柳至秦是特別行動隊的人時就吃了一驚,此時柳至秦提到當年不了了之的案子,他更是渾身肌肉都繃緊了。
“難,難道當年的案子和現在‘恨心殺手’的案子有關聯?”王敘全緊皺著眉頭,“沒道理啊……”
“不一定有關,我們只是真正針對被害人,做初步背景調查。”柳至秦說:“你別緊張,想起什麼,就說什麼?”
謙城所有人都在談論“恨心殺手”,此時自己突然被特別行動隊問詢,王敘全很難不緊張。
他咽了幾口唾沫,盡量平靜下來,“我們鎮確實發生過幾起針對女童的惡性侵害,你查到的是一起,其實我們還接到,我想想,還接到至少三次報警。我們都及時向女童和家長了解過情況,也進行了不少調查,但最后都找不到作案人。你知道,二十多年前的技術條件,很難確定誰是嫌疑人。”
王敘全說著站起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涼水,幾下喝完,又道:“還有,孩子們受的傷都不重,作案者沒有像強暴成年女性那樣對待她們,我這麼說你能理解吧?”
柳至秦點頭。
十歲左右的孩子,根本沒有發育完全,如果被施以嚴重的暴力,很可能會重傷,甚至死亡。
作案者很有“分寸”,以至于孩子們受的只是輕傷,或者根本沒有受傷。這也是當時所有調查都不了了之的原因之一。
“以前那個時代和現在區別太大了,現在的家長,孩子在學校受了丁點兒氣,都會為孩子討回公道。”王敘全接著說,“但以前不一樣啊,這種事是天大的‘丑事’,家長愿意報警已經很不容易了,更多家庭就啞巴吃黃連。就連報警的這四戶家庭,沒多久都來派出所,給我們說‘算了’。”
柳至秦道:“算了?”
王敘全嘆息,“不然能怎麼辦呢?我們一調查,孩子們被侵犯的事就會曝光,都是女娃娃,哪家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被指指點點?而且調查也查不出作案者,你可能不了解我們鎮當時的情況,從外頭來的老板不少,這些人有的是錢,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小孩子形容不出作案者的長相,有的形容出來了,我們找到人,人家說什麼都不認。
沒有證據,我們只能放人。”
“父母也只能安慰自己——好在孩子沒有受重傷。”王敘全直搖頭,“我知道,這樣的案子如果擺在現在,必然嚴查嚴懲,但二十幾年前確實辦不到。”
柳至秦問:“那據你們了解,作案者是單獨行事,還是有組織?”
“我覺得他們那一些老板互相影響吧。”王敘全道:“都是壯年大老爺們兒,沒帶女人來,就盯著小孩兒,禽獸不如!”
柳至秦目光漸漸沉下去,眸子變得格外深。
王敘全很不自在,下意識別開視線。
柳至秦半天沒說話,王敘全終于忍不住了,“還,還有什麼事嗎?”
“我在想,孩童被侵害的事反復發生,沒有一個作案者被抓住,家長即便報警,警方也查不出個所以然。”柳至秦饒有深意地注視王敘全,“那麼警方在其中充當什麼角色?”
王敘全愣了幾秒,聽懂的一刻冷汗直冒,“我們絕對沒有不作為,更不是幫兇,真是受到客觀條件限制,破不了案!”
柳至秦又看了王敘全一會兒,話題一轉,“只有女童被侵害嗎?有沒有男孩被侵害?”
王敘全一臉震驚,“男孩會被……”
他的驚訝很真實,不像假裝。柳至秦說:“所以在你的印象里,只有女童被侵害?”
“對。有幾家不肯來報警,也不肯提供線索。”王敘全說:“我和幾個同事還專門去過他們家,他們說不想孩子再次被傷害,叫我們今后別再問。”
柳至秦直接問:“那余俊呢,你對他還有沒有印象?”
“我知道他媽。”王敘全說:“她媽給人當情婦,鬧到了派出所。余俊小時候也著實可憐。”
就在柳至秦對王敘全進行問詢時,花崇得到了與余俊同學蕭歡有關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