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傍晚,殘陽如血。
兩個高二男生躺在校園的操場上,看著漸漸暗下去的天空。
余俊沒有穿裙子,也沒有戴假發,一身剛洗過的校服,干凈清爽,湊近了還能聞到洗衣粉的香味。
應飛看了他一會兒,忽然說:“要不你以后就別穿裙子了吧,這樣也挺好的。”
“不穿裙子?”余俊偏過頭,“那你們不滿意怎麼辦?”
應飛當即紅了臉,別開視線道:“我無所謂啊。”
余俊笑了笑,“那還是算了。”
沉默片刻,應飛問出了一個琢磨很久問題,“俊俊,你當初為什麼來找我?”
余俊張口就來,“因為喜歡你啊。”
應飛道:“那你喜歡的人還真多。”
余俊笑得直抖,過了好一陣才說:“因為我就是這樣的人。”
“什麼?”應飛一時沒聽明白,“你是怎樣的人?”
“悄悄跟你說,你別告訴別人。”余俊說著深吸一口氣,“從我記事起,我媽就在外面賣,我沒有爸,我就是我媽賣來的。”
應飛看著余俊的側臉,余俊明明是笑著的,但那笑容里卻有他看不懂,更無法理解的東西。
應飛下意識道:“你別這麼說。你媽是你媽,你是你。”
余俊搖頭,“可是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被人變成了和我媽一樣的人。”
應飛更加詫異。
“我以前不是謙城人。寰橋鎮整體搬遷,我就是從那兒搬來的。”余俊說:“我在寰橋鎮上念小學,亂七八糟的外地人特別多,有一天我就被他們那個了。”
應飛第一反應是不可能,“那時你還是小學生!”
“對啊,小學生。”余俊輕輕發抖,有些痛苦地蹙眉,“我什麼都不知道,他們抓到我和我一同學,就那個我們。”
應飛問:“那后來呢?你媽告他們沒?”
“告?”余俊輕哼,“我媽在外地,不知道正在和哪個老板睡,根本不知道這事。我家里只有外公外婆,他們也不知道。那些外地人跑了,找到我們的是我那個同學的爸爸媽媽,我的傷也是他們給處理的。”
應飛又問:“那后來呢?”
余俊嗤一聲笑了,“你哪來那麼多‘后來’?復讀機嗎?”
“不是!”應飛一臉難以置信,“這就完了?你們沒有報警?外地人沒有被抓?”
“人是誰我都不知道,抓什麼抓?”余俊又躺回去,聲音變低,“我那時還是個小學生呢。”
岳越聽得火冒三丈,“也就是說,和余俊一起被侵犯的還有一個小孩?”
應飛道:“他是這麼說。但他那個語氣,又像是開玩笑,又像是說真的,隔了這麼多年,我其實不太能分辨他是不是騙我。”
岳越問:“那個小孩是誰?”
應飛接連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
岳越返回謙城后找到袁力曦等人,大家的反應都是——余俊沒有說過這種事。
聽完岳越的匯報,會議室陷入沉默。
倘若此事并不是余俊胡亂編出來騙應飛,那麼他就是在孩童時期就受到了性侵,這是極其嚴重的犯罪!
而當年侵犯他的人逃之夭夭,他的母親、外祖父母一概不知。在這件事發生之后,他因為沒有得到合適的照顧,沒有被正確地引導,沒有看到犯罪的人付出代價,加之當時年紀實在太小,母親又給他做了一個錯誤的榜樣,而漸漸心理扭曲,在初中被欺凌之后,選擇了一條匪夷所思的路。
童年的遭遇,在他往后的人生里打下了深重的烙印。
“余俊的家長不知情,不報警可以理解,照應飛的意思是,當時和余俊一同被侵犯的還有一位男生,他們最后被男生家長所救,這位男生的家長居然也沒有報警?”海梓說:“不行,花隊,我覺得這事兒必須得弄清楚。
”
“兩個孩子被性侵,知情家長不報警……”花崇想了想,“寰橋鎮遷移之后,人全都分散了。這樣,明天先確定余俊的小學同學都有哪些人,看能不能將這個同學給找出來。大家再辛苦一下,現在兇手的動機始終不明確,任何疑點咱們都不要放過。”
寰橋鎮當初是因為過度開發而導致環境嚴重破壞,不適合人居住,鎮民才被分批次遷出。
最后一批鎮民離開后,政府立即著手改造。如今寰橋鎮并不是很多謙城人以為的“荒山野外”。事實上,還有不少綠化工作人員暫居在這里。
花崇來到寰橋鎮時,第一反應就是這里的空氣比謙城好太多。看路邊的廣告牌,再過幾年,這里將被打造成謙城的城市后花園,也算是回饋謙城了。
寰橋鎮曾經有一所小學、一所中學,由于鎮民幾乎全是林廠的工人,這里實際上就是個半封閉的小社會。
但同樣因為開采森林資源,寰橋鎮住著很多外來者,有的是包工頭,有的是普通工人,他們與寰橋鎮格格不入。在松散的管理下,他們出入寰橋鎮很自由,愿意就登個記,不愿意連名都不用簽一個。
花崇在綠化基地找到了余俊當年的班長錢松。他當初和家人一起遷到謙城,高中畢業后又響應家鄉的綠化號召,回來成了基地的一員。
雖然和余俊年齡相仿,但錢松看上去比余俊老很多。
“干這一行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