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怒不可遏,抬手就是一巴掌。
余俊卻笑起來,“我說過,你賤,所以我賤,你臟,所以我臟,你勾引人,所以我也會勾引人。打我之前,你怎麼不先扇你自己一耳光?”
余俊的態度讓在余秋啞口無言,好在當時二老還在,余俊和她還不至于完全決裂。
然而不久,二老都因病過世,余俊與她再無話說。每次假期,她回到謙城,余俊都會從家里搬出去,要麼住宿舍,要麼去同學家住。
有一次她實在是沒忍住,去宿舍找余俊,竟然發現余俊正在摸一個男生。
這簡直是晴天霹靂。
她已經接受余俊恨她,接受余俊穿女裝,但她怎麼也沒想到,余俊竟然正在對同學做她對那些老板做的事!
男生羞得滿臉通紅,余俊卻很是無所謂,“你來干什麼?”
她腦中空蕩蕩的,既恨自己,也恨余俊,“你剛才在做什麼?”
“你不是已經看到了嗎?”余俊大笑,“我幫他,他罩我。”
余秋這才明白,余俊為什麼初中時被全班孤立,到了高中人緣卻又好了起來。
但是此時此刻,她已經管不了余俊。
高二這個沉悶的冬天,是她最后一次和余俊發生沖突。
此后,余俊畢業,毫不眷戀地離開謙城。她也很少再回謙城。她在電視上看到余俊參加舞蹈節目,跳的是女人跳的舞,她覺得這根本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一個陌生的怪物。
余俊有幾年過得很糟糕,舞蹈工作室差點因為資金問題倒閉。可隨著直播的興起,余俊以獨特的風格,成了一名網紅。
余俊每次直播,她都會看,然后做一宿的噩夢。
現在噩夢終于醒了。
“他這次回來,我猜,應該是想向他的高中同學炫耀。”余秋多年未與余俊見面,卻一下子說中余俊的心思,“念高中時,他雖然比初中過得好,但其實也還是被同學瞧不起。他有一個出來賣的媽,又愛穿女裝,那些男生背地里不知道怎麼議論他。他高中和初中不在同一所學校,他不想再過初中那種生活,所以學會了利用那些男生——就像我利用男人。”
頓了下,余秋沉沉嘆息,“我覺得他從來沒有融入過他們,可能在那時候起,他就想著有一天當他飛黃騰達,一定要回來讓他們看看他的樣子。”
花崇問:“你還記不記得,在宿舍撞見的是余俊和哪位同學?”
余秋點頭,“是他們班長。”
余俊的班長,正是這次婚禮的新郎袁力曦。
可如果余秋說的都是實話,高中時不止袁力曦一個人享受過余俊的服務。他們中會有人在十幾年之后,忽然想置余俊于死地嗎?
從班級群里的聊天記錄來看,似乎沒有人還在意當年的事,只有余俊惦記著所謂的“衣錦還鄉”。
更關鍵的是,兇手為什麼要這時候行動?
花崇蹙眉思索了片刻,問:“關于兇手,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在刑事偵查里,家屬的主觀判斷其實并不重要,他們往往會因為情緒過于激動,而告訴警方一個和案件完全無關的名字。
但有時候,母親的直覺很關鍵。
余秋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我說我不相信是‘恨心殺手’殺了他,你會不會覺得我在胡言亂語?”
花崇挑眉。
從一開始,他就認為兇手不是七年前的“恨心殺手”,余秋雖然不懂偵查,但做出了和他一樣的判斷。
“輪不到‘恨心殺手’來殺死他。”余秋無奈地搖頭,“像他這樣的人,不知道多少人看不慣他、恨他,不希望他繼續活著。”
片刻,余秋又補充道:“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我知道太多人的秘密,他也一樣。說不定哪一天,我也會像他一樣,因為那些被迫知道的事,而被殺死。”
“這個母親,是不是有點太那啥了?”問詢是海梓陪花崇一起做的,離開問詢室,海梓就滔滔不絕,“我就不說她年輕時做的事了,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選擇,但是她非要說余俊就是她,她就是余俊,這就神棍了吧?”
花崇道:“但余俊學生時代發生的事的確還應該挖得更深入。我始終認為兇手選擇在這個時候作案很值得推敲,余俊難得回一趟謙城,參加的是袁力曦的婚禮,要麼兇手必須在此時作案,要麼兇手想以此來暗示什麼。”
“暗示?”海梓說:“暗示這幫學生里曾經發生過什麼事?”
這時,柳至秦打來電話,說點的外賣到了。
“先吃飯。”花崇這才察覺到饑腸轆轆。
其他幾人已經吃過了,海梓狼吞虎咽,中途還被裴情偷走一塊帶魚。
海梓嘴里堵著飯,罵不出來,只能用眼神表示憤慨——老子就這麼幾條魚,你還搶一條,你是不是人?
倒是花崇和柳至秦這邊十分和諧。
花崇吃飯快,也不趕著和柳至秦討論些什麼,吃完之后往旁邊一看,海梓還在就帶魚的事和裴情“眉來眼去”。
“今天不早了,都回去休息。”花崇說:“有什麼發現及時告訴我。”
說完,花崇看了眼柳至秦,忽又補充道:“告訴小柳哥也行。
”
柳至秦笑了笑。
花崇以消食為由,叫柳至秦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