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花崇點點頭,對龔獻道:“我想見見酒吧老板。”
酒吧老板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叫林超,貼頭皮的短發,手臂、脖頸上是圣女與天使紋身。她顯得有些憔悴,抖掉香煙上蓄著的煙灰,聲音低啞,“如果知道會出這種事,我他媽就不賣袁力曦這個人情。”
花崇問:“你認識新郎袁力曦?”
“認識啊,他剛工作那會兒經常到我這里來借酒消愁。”林超說:“做銷售的,壓力大唄。后來他談了個女朋友,被管著,才慢慢不來了。但他算我的老顧客吧,一年還是會約上朋友來坐一坐。就上個月吧,他跟我說婚禮定在6月,婚禮之前想開個單身派對,在我這兒包場,我收了錢,一切都安排好了,但前陣子他又突然找到我,說要關監控。”
說著,林超臉上浮現出顯而易見的煩躁,“嗐,你們可以出去打聽打聽,我這兒是不是謙城所有酒吧里監控系統最完善的。我就怕出事兒啊。”
林超越說越激動,“袁力曦說他同學里有個網紅,不愛被拍到,非得關監控。”
花崇說:“所以你就關了?”
林超嘆氣,“我們這兒講人際關系,包場也算一筆大業務了,人家又是結婚,這麼喜慶的事,我不好不答應,就賣了他這個人情。他現在肯定也后悔死了吧?發現尸體的是我的服務員,小女生尖叫那一嗓子,一群人就全過來了。我和袁力曦在最前面。我還好,他一見著地上躺著的人,一下子就摔了下去。”
花崇想起從謙城警方了解到的一個細節——發現尸體后,酒吧陷入混亂,很多人聚集在休息室內外,雖然林超及時報警,但派出所民警趕到現場時,足跡等痕跡已經被破壞。
更重要的是,兇手很可能就是趁著當時的混亂,從酒吧逃離。
“18號晚上來酒吧都是袁力曦的客人?”花崇問:“無關者能不能進來?”
“說是不能,但我這是酒吧,又不是什麼會員制會所,有人溜進來,我也管不著。”林超翹起二郎腿,“而且袁力曦為了炒熱氛圍,還請了表演團體。”
“靠,玩偶總動員嗎這是?”柳至秦查看前門監控時,許小周也在,柳至秦沒怎麼說話,他卻邊看邊嚷了起來,“這袁力曦請什麼表演團體不好,非得請玩偶團體?”
視頻里,玩偶們搖搖晃晃從前門進入酒吧,有的還和站在門口的服務員合照。
所有人看上去都那麼輕松。除了兇手,也許沒人知道幾小時之后即將發生在酒吧里的事。
柳至秦眼中閃著顯示屏冷色調的光。
片刻,他抬起手,將襯衣最上一枚紐扣解開。
自己的單身派對上出了命案,第二天的婚禮泡湯也因此泡湯,袁力曦沮喪至極。
花崇見到他時,他面色蒼白,眼神不住躲閃。
“是你要求關閉監控,還是余俊請求你關閉監控?”花崇問。
袁力曦沒有抬頭,結結巴巴道:“是,是他說要關閉監控,不,不然就不來參加派對了。”
花崇問:“他通過什麼方式告訴你?”
袁力曦愣了下,“什麼方式?”
“打電話?發信息?”花崇說:“余俊18號上午才到謙城,而在這之前,你就和酒吧提出關閉監控,總不至于是當面說的吧。”
“啊……”袁力曦連忙點頭,“是發信息。”
花崇眼神一冷,“但我同事已經掌握了余俊的通訊記錄,他并沒有向任何人提出過關閉酒吧監控的要求。
”
袁力曦猛然抬起頭,眼中全是慌亂,“他……他沒有主動提出必須關監控,但我知道他不喜歡在私人活動時面對攝像頭。”
袁力曦一米八幾的大個子,說起話來卻直發抖,“我想著我都包場了,大家都是熟人,也沒必要弄監控,所以就跟超姐提了下。”
花崇細細打量袁力曦。從反應來看,此人不像是有特別深的心機,但關監控著實蹊蹺,不管是有意為之也好,歪打正著也好,關閉監控和請表演團體穿玩偶服到場這兩點給兇手帶去極大的便利,也讓警方的偵查難度直線上升。
袁力曦今年29歲,大學畢業之后一直在銷售這個圈子里打轉,目前是市內一家電器商社的銷售經理。從職業性質來看,他習慣于揣摩客戶的需求,在對方尚未提出來之前,替對方處理周全。
花崇留了個心眼,問:“既然余俊沒有主動向你提出關監控。那他不愛面對攝像頭這件事,是你自己想到的,還是別人告訴你?”
袁力曦說:“是我老婆。”
花崇挑了下眉。這個答案他倒是沒有想到。
袁力曦說,他妻子李月是余俊的粉絲,打賞了好幾千的那種,還混余俊的超話,知道余俊很不喜歡被拍。
“你可千萬要跟酒吧說,18號晚上關閉監控啊,不然余俊生氣了不來怎麼辦?”李月如此對袁力曦說。
能讓妻子見到偶像,袁力曦心里很得意,這才找到林超說要關閉監控。
至于玩偶,則是袁力曦想要討李月歡心,專程請表演團隊辦的。
“我老婆是個‘二次元’,喜歡動漫,也喜歡余俊,特少女心的一個人。
”袁力曦愁眉苦臉地說:“我就是想讓她開心,我真沒想到會出這種事,余俊的死真不關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