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體蜂擁而至,想要采訪賈冰。
目前嫌疑人之一已死,另一名嫌疑人信息全無,失蹤者里唯一的幸存者頗具傳奇色彩,只要能拍到他的照片,讓他隨便說幾句感想,就能包裝成一篇高點擊的報道!
然而在警方的保護下,沒有一家媒體接觸到賈冰。
賈冰被發現時還有意識,目前已被送往市內的醫院。經檢查,他體表有大量擦傷,全身多處軟組織挫傷,左手骨折,頸部有明顯勒溝,頭部遭受重擊,有輕微腦震蕩現象,曾經吸入過乙醚。
“體表傷和軟組織挫傷都是摔倒、被硬物磕碰造成。”醫生對賈冰進行診查時,裴情披著白大褂,全程在場,“左手的骨折也是。”
“那就是說,這些傷很可能是他自己弄出來?”海梓嘶了聲,“對自己可真狠啊。我已經猜到我們審問他時,他會怎麼說了——神秘人殺死趙田軍后,將我帶到馮家村村外,想用殺死趙田軍的繩子勒死我。我掙脫后拼了命逃跑,沒想到闖入山林,神秘人不見了,但我也在山里迷失方向。”
花崇仔細看著檢查報告,眉心淺擰,“這勒溝不正常。”
海梓湊過來,“我看看,我看看。”
“要勒殺一個人,勒溝與頸部基本是平行的,趙田軍的勒溝就是典型的勒殺勒溝,賈冰這條明顯向上,后方沒有收攏,像是自縊的勒溝。”花崇看向裴情,“對嗎?”
裴情點頭,“在這條勒溝下方,其實還有一道勒溝,但不大明顯,就是你剛才說平行勒溝。我判斷,賈冰嘗試過勒住自己的脖子,但無法留下他滿意的勒痕。
他想展現給我們看的可能是那種命懸一線的情況。所以在多次嘗試之后,他將繩索固定在身后,嘗試自縊。但這恰恰是一個破綻。”
“你一會兒再去檢查一下,賈冰頭皮有沒有拉扯現象。”花崇道:“賈冰頭部的傷位于額頭,他很可能會說,是神秘人壓著他的頭撞擊硬物,這種情況下,頭皮必然有拉扯損傷。這些細節都是我們攻破他謊言的依據。”
裴情應道:“明白。”
花崇又問:“另外,賈冰體表只有擦傷,沒有束縛傷?”
裴情說:“有是有,但只在小腿上。”
“演戲也不演全。”花崇放下報告,“如果他真的無辜,趙田軍和神秘人怎麼可能不將他綁起來。”
“他也想過綁的吧?”海梓說:“但人無法將自己綁起來,就像人無法將自己勒死。”
“所以他的計劃和邏輯并不是天衣無縫。”花崇說。
海梓臉頰一熱,“天衣無縫”這個詞是他說的。
“賈冰賭的就是警方認定他屬于被害人陣營,根本不會懷疑他是加害者。”花崇說:“一旦我們跳出這個陷阱,他就不再是天衣無縫,而是漏洞百出。”
在醫護人員的精心照料下,賈冰能夠接受問詢了。
他半躺在病床上,望著出現在病房的刑警們,眼中突然泛起淚光,“謝謝你們,謝謝你們,是你們救了我!”
花崇笑了笑,“現在感覺如何?能回答我幾個問題嗎?”
賈冰點頭,“能。”
“5月2號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花崇說:“你的學生已經承認,他們為了逼迫你拿出月考的數學題,將你綁到廢棄工廠,后來你是怎麼被帶走?”
“他們被處分了嗎?”賈冰臉上出現擔憂的神色,“他們還是孩子,只是一時沖動……”
花崇說:“難怪20班的學生都尊敬你,造成這麼嚴重的后果,你還在為他們著想。”
賈冰輕輕道:“應該的。”
“處分暫時還沒有下來,但這件事已經超出了學校管理的范疇,他們將來會受到一定的影響。”花崇說:“對了,付俊組織了不少學生,這幾天一直在為你祈福。”
賈冰張張嘴,視線轉向下方,手不自覺地握了握被子。
“所以,倉庫里發生了什麼?”花崇問。
“我當時病得不輕,他們又給我吃了藥,我暈得厲害,但一直沒有睡著。”賈冰語速很慢,似乎正在艱難地回憶,“學生應該是睡著了,我模糊看到一個人走進倉庫,我第一反應是付俊他們回來了。但他走近之后,我才知道不是。他將我扛起來,我只喊了一聲,他就捂住我的口鼻。”
花崇一直盯著賈冰,而賈冰在說這一段時始終沒有抬起頭。
“我被帶到一輛車上,車上還有一個人。”賈冰接著說:“我很暈,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
花崇說:“是什麼車?”
賈冰說:“面包車。”
花崇瞇了下眼,“你繼續。”
“我不知道車往哪里開,中途我失去意識,醒來之后就在一個房間里。”賈冰突然發起抖來,像是想起了極端可怕的情形,但有意思的是,他的微表情尚不到位,這讓他的顫抖顯得可笑。
花崇不動聲色,“你看到了什麼?”
賈冰咽了口唾沫,“死,死人。”
花崇說:“什麼死人?”
“就是那些失蹤的老師!”賈冰瞪大雙眼,“他們被放在一個冰柜里,全都凍了起來。老師給我說,我,我也會變得像他們一樣!”
“老師?”花崇挑眉,“什麼老師?”
“殺人犯一共有兩個人,一個很年輕,一直戴著帽子和口罩,就是他把我從倉庫里扛出來。
還有一個年紀大,走路時腳有點跛,他,他逼我叫他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