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斷吞咽口水,章伴的脖頸多次收縮,“我回宿舍了啊。”
“你再好好想想,你是回宿舍了,還是到哪里去了?”
章伴似乎緊張到了極點,“我能去哪里?我當然是回宿舍了!”
“但是宿舍的監控顯示,你5月3號早上才回到宿舍。”
章伴訝然地張開嘴。
“同學,你撒了一個并不高明的謊。”花崇神情嚴肅,“你有沒有回到宿舍,你的室友最清楚,我將他們找來一問,你還能堅持說你回宿舍了嗎?”
章伴汗如雨下,“我,我們學校封閉管理,但,但那天是星期五,第二天沒課,我就想出去,出去通個宵。”
校園外雖然荒涼,但多走一段路,就有一個鎮子,網吧通宵營業,過去做的是年輕村民的生意,現在時不時有學生前去打游戲。
“你一個人?”花崇說:“還是和其他同學一起?”
章伴視線亂掃,“和付俊他們。”
花崇說:“付俊,王鑫越,盛強?”
“是的。”
“那你們是怎麼出校門?”
章伴摳著手指,“翻院墻,保安沒看到我們。”
花崇又問:“哪里的院墻?”
章伴突然頓住了。
花崇往前一傾,“哪里的院墻?”
“西門右邊。”
“但如果你們想去網吧,不是從南門附近翻墻更方便嗎?”
章伴猛一吸氣。
“你們從西門附近的院墻出去,是因為賈老師由西門離開。”花崇說:“你們想尾隨他,對嗎?”
章伴激動道:“沒有!我怎麼可能尾隨他!”
“你的競賽習題集,除了請教賈老師的那一頁,其他題基本沒有做過。”花崇的視線像釘子,將撒謊的學生牢牢釘在原地,“晚自習時間那麼長,你偏要等到下課鈴響之后再去找賈老師。你的目的根本不是讓他給你講題,而是將他拖住,只要拖到10點之后,他就搭不上校車,只能獨自返回師風小苑。
”
章伴眼珠振動,難以置信地望著花崇,徒勞而機械地搖頭。
海梓和川明市的痕檢師沿著西門兩側的圍墻仔細搜尋,在西門右側120米處發現四組凌亂的足跡,這些足跡有的已經被破壞,有的卻可以分辨鞋紋,其中一枚與小路里的泥足跡鞋紋一致,均是某名牌運動鞋年初發布的新款。
而付俊的宿舍里有一雙同款運動鞋。
“鞋紋一樣,但到底是不是同一雙,還要做建模分析之后才能確定。”海梓在小組頻道里說:“不過既然都查到這一步了,就不可能有這麼巧合的事,我現在就能說,這就是同一雙鞋。”
和章伴相比,付俊的態度堪稱跋扈。
“你們憑什麼審問我?”他身高1米83,頭發用摩絲塑起,看上去比本來的身高更高,“我沒有犯法,你們隨隨便便就把我當嫌疑人?”
柳至秦冷哼,“不錯啊,還知道嫌疑人。”
付俊橫眉豎目,“你!”
“上周五晚上,你為什麼夜不歸宿?”柳至秦問。
“我沒有義務告訴你。”付俊說:“這是我的隱私!”
柳至秦睨著這趾高氣揚的少年,“別張口閉口隱私,隱私不是你這用法。”
付俊氣急,“你是哪個局的,只要我通知我爸,就沒你的好果子吃!”
柳至秦目光又寒了一分。
他已經查清楚四人的背景和在班上的情況——章伴,來自單親家庭,父親在外地務工,家中只有年邁的祖母,生活并不寬裕,靠成績考入二中,但在實驗班里成績一直不太理想;王鑫越,父母是個體戶,做餐飲生意,收入不低,同樣是考入二中,成績比章伴稍好,但很不穩定;盛強,父親無業,母親是小公司行政,不富裕,成績與王鑫越相當。
至于付俊,此人來自富豪之家,父親是川明市有名的企業家,與各路官員皆有往來。付俊中考成績不佳,靠父親的面子和繳納的“贊助費”入讀二中,按理說只能進普通班,但去年升高二時,他被“送”進了20班,名不正言不順成為實驗班的一員。
“小小年紀,就學會了仗勢欺人那一套,連警察也敢威脅。”柳至秦走到付俊面前,“少拿你爹來壓我,沒好果子吃的人還不知道是誰。”
柳至秦大多數時候顯得溫文爾雅,漫不經心,但一旦嚴肅起來,周身散發的威勢便極為迫人。
付俊毫無征兆地抖了下,方才的氣焰頓時消失,“你……”
“我再問一遍。”柳至秦說:“上周五晚上,你做了什麼?”
付俊后腿幾步,眼皮接連打顫,“打游戲,我們去鎮里的網吧打游戲。”
柳至秦已經調取過網吧監控,“你們10點多就離校,半夜3點才去打游戲?中間的5個小時,你們全耗在路上了?”
“我們,我們……”
“你們在師風小苑外的小路上攔住了賈老師。”
付俊腿一軟,跌坐在地上,惶惑地瞪著眼,“我沒有!”
柳至秦俯視著他,“我在小路里找到了你的足跡。”
付俊大叫一聲,雙手抱住頭,“他失蹤不關我的事!他死了還是活著更不關我的事!”
柳至秦說:“所以你是承認了,5月2號晚上,你們四人出校并不是為了打游戲,而是沖著賈老師?”
四間教室里,四名學生先后交待了當天發生的事。將他們的證詞拼湊起來,無法不令人感到憤怒。
升入高二,20班換了新的數學老師,以前的數學老師嚴厲到嚴苛的地步,被學生們所懼怕,新來的數學老師賈冰卻是個性子溫吞的人,很年輕,據說畢業沒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