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花崇問:“有紙質記錄嗎?”
老院長點頭,“有倒是有,我們醫院在存檔這一塊做得一向很認真……”
“那就行。”花崇說:“麻煩您帶我們去資料庫一趟!”
查閱數十年前的住院記錄,絕非特別行動隊幾個人就能完成的事。花崇向當地派出所請求支援,對方二話不說,立即派來十多位民警協助調查。
資料庫里有一股紙張長久堆放的氣味,混合著霉味,并不好聞。許小周掩了掩口鼻,低聲道:“這個時候就特別希望電子存檔普及到各村各鎮,查再久遠的資料也不用這麼大陣仗。”
醫院的員工道:“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痛,我們這幾年也在推進電子存檔,但過去幾十年的資料那麼多,能干事的人就這麼幾個,我們就算不眠不休,也錄不了那麼快啊。誰讓你們查二十多年前的,如果你們查過去十幾年的,就有電子存檔了。”
許小周也是常年在基層摸爬滾打的人,想了想道:“你們辛苦了。”
這話聽著舒服,對方笑了聲,“今天得空,我再找幾個人,咱一起努把力,爭取早點收工!”
花崇戴著口罩和手套,目光鎖定在二十四年前的資料上,搬下一撂,又去搬第二撂。
來醫院之前,他曾經想過直接去找盧格的母親,這樣會省很多事。然而經查,盧格的母親早在十一年前就患病去世,外祖父外祖母也不在人世。其父親再婚后多數時間待在國外,一時聯系不上。
資料搜查工作進行到下午,所有參與的警察和醫院職工都腰酸背痛,很是疲憊。
“怎麼沒有呢?可能不是這一年?”
“找不到的話,就說明盧格根本沒有在這家醫院看過病。”
“花隊,咱們的推斷不成立啊。”
“要不往前推一年?”
花崇摘下口罩,往肺里灌了一口新鮮空氣,眼神認真而明亮,“不用往前推,查盧格的母親,李軍梅。”
交待完,花崇快步離開資料庫,撥出一個電話。
很快,柳至秦的聲音傳來,“有結果了?”
“暫時沒有。”花崇簡明扼要,“你幫我查一查,盧格是不是曾經改過名字。”
柳至秦道:“好,稍等。”
掛斷電話后,花崇在走廊上來回踱步。
在鄉鎮小醫院,即便是現在,仍可能有一種就醫習慣,那就是用家人的名字代替病人的名字,尤其是用父母的名字代替孩子的名字。這在某種程度上,會干擾警察取證。
柳至秦極有效率,沒過多久就將盧格的曾用名發了過來——盧永俊。
“他是在十二歲時改的名字,在父母離異之前,他都叫盧永俊。”
資料室電壓不穩定,燈光時不時閃爍一下。但這并沒有消磨眾人的斗志。
“找到了!”許小周突然喊道:“19XX年7月5日,李軍梅入院,科室:骨科,主治醫生:管平靜,管床護士:楊芳。備注:實際接受手術的是其子盧永俊!”
當年才三十來歲的管平靜如今已是骨科主任,他一頁一頁翻看著病歷,點頭說:“我對這孩子有印象,他是我剛從大醫院進修完,調回來之后接收的病人。這孩子……盧永俊挺不幸的。”
據管主任說,盧永俊是車禍入院,當時只有十歲,其右腿骨折,必須立即進行手術,手術過程中,醫生意外發現他傷處附近有一個直徑達5.3厘米的瘤子,需要盡快切除,但以當時的條件,兩臺手術不能同時進行。
最終,醫生選擇先給盧永俊做骨折手術。
手術還算順利,但骨科和其他科室不一樣,別的患者做完手術后,幾天就能出院,骨科則要在醫院住上一段時間。
管主任那時只是一個毫無名氣的醫生,對負責的患者特別上心,沒事就在病房轉悠,給人看看傷,陪著聊聊天。
他發現,盧永俊這孩子沉默寡言,甚至可以說死氣沉沉,從來不主動說話,就算被提問,幾乎也不給反應。
管主任從來沒有見過盧永俊的父親,陪在病房的只有其母李軍梅。
大約人都有同情弱小的心理,管主任來看盧永俊的次數很多,一來二去,和李軍梅也熟悉起來。
說起兒子的車禍,李軍梅就直掉眼淚。
“都是我沒有看好他,他和他外公相處不來,我不該帶他回來的。如果留在城里,就不會出這樣的事了。”
車禍當天,白苑鎮有一場青少年才藝比賽。
這種比賽在鄉鎮很常見,社區每月都會舉辦,意在豐富大家的閑暇生活,促進交流。
盧永俊想去看,李軍梅的父親卻對比賽嗤之以鼻,認為讓孩子們在大庭廣眾下唱唱跳跳不成體統。
爺孫倆大吵一架,盧永俊還被扇了一巴掌。
叛逆期的男孩惡狠狠地瞪著外祖父,然后奪門而去。
因為跑得太急,盧永俊在離比賽現場僅有一條街的地方被面包車撞倒,登時血流如注。
李軍梅時常背著盧永俊抹眼淚。
“小俊從小內向,唯一的喜好就是跳舞。你別看他不怎麼說話,他很聰明的,成績很好。他學跳舞已經三年了,成績沒有受到影響。
教他跳舞的老師都說他有前途,堅持下去的話,將來一定能成為舞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