磚房雖然不好看,但在雪山與花田間卻顯得和諧、古樸,所以偶爾有游人會前去一探究竟,甚至在里面小憩。
受害人不是當地人,是主動還是被誘導進入磚房?
受害人渾身一絲不掛,磚房里也看不到任何屬于她的物品。顯然,有人在她死后,拿走了她的所有個人物品。
這個人可能是兇手,也可能另有其人。
找不到個人物品,受害人的身份就不容易判斷,得回去做DNA和指紋比對。
柳至秦走到墻角,蹲下,捻起一戳泥土,“海梓。”
海梓回頭,“嗯?”
“你看看這是什麼?”柳至秦將泥土拿得更近,“好像裹著什麼東西。”
被害人附近的泥土被血浸透,捏上去沙沙作響,但柳至秦手上的這一團和其他泥土質地不同,像是還摻雜著人體組織。
海梓看上去很年輕,皮小孩一個,實際年紀卻也快三十了。
他觀察片刻,否定柳至秦的猜測,“不是皮膚組織,像什麼碎屑。”
“碎屑?”
“柳哥,你眼神太精了,這說不定是兇手鞋紋里掉出來的碎屑。我一會兒帶回去做檢驗,也許是個大線索。”
柳至秦嗯了聲,轉向裴情和花崇。
“從噴濺的血跡看,這里毫無疑問就是第一現場。”裴情一寸一寸按壓被害人的手臂,觀察被縫合的地方,“兇手過于殘忍了。”
花崇道:“因為被害人是在活著時被切割?”
尸體上的傷分為生前傷和死后傷,判斷的基本依據是有無生活反應。
花崇雖不是法醫,但見過大量尸體,能夠分辨兩種性質不同的傷。
“奇怪。”他抬起被害人的足部,凝視片刻道:“有生活反應,但好像沒有掙扎痕跡。
”
“不應該啊。被切開肌肉,人的本能反應一定是掙扎。”裴情說完立馬想到一種可能:“除非她無法動彈!不是被束縛的那種,是沒有知覺!”
花崇挑眉:“被注射麻藥?”
裴情立即將尸體翻過來,熟練地按住脊柱。
尸體正在腐爛,這一翻,尸臭就更加濃郁。
但隊員們早就習以為常,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被害人很瘦,無需將身體掰成弓形,就能清晰看到脊柱的形狀。
“果然是!”裴情撐壓著后腰一塊皮膚,“花隊,這里有大口徑針孔。做腰部以下麻醉的手術,麻藥的注射位置就在這里。”
“兇手給被害人注射麻藥,起效后切開她的腿……”花崇視線上移,注意到雙臂和腹部的傷。
和腿部相比,這幾處傷周圍有明顯掙扎痕跡,創口也更大,說明當時受害人有知覺,死亡之前曾經承受巨大切肢剖腹之痛。
“兇手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花崇說:“從作案手法來看,兇手對被害人抱有極大的恨意。既然如此,注射麻藥就純屬多此一舉。”
“何止。”柳至秦走過來,“將尸體縫合也是多此一舉。”
花崇:“縫合還可以理解為一種對兇手來說必不可少的儀式性,但麻醉下半身不麻醉上半身,這我想不明白。對了,裴情,我現在有兩個推斷——兇手和將肢體縫合起來的是同一個人;不是同一個人。從縫合處的情況能不能下一個初步判斷?”
“縫合處的生活反應,腹部這一條最弱。”裴情指著那道蜈蚣般的縫合線,“這是最后被縫合的地方,被害人當時已經死亡,或者瀕臨死亡。
我覺得單從時間上看,應該是同一個人,縫合如果不是另有目的,就是滿足兇手的惡趣味。”
柳至秦則道:“我也傾向于認為是同一個人。假設有另一個人存在,不合邏輯的地方就更多。”
花崇只是點了點頭,沒有立即下結論。
“我得把尸體帶回去做解剖。”裴情沖海梓嚎道:“同學,幫個忙。”
海梓一個白眼翻過去,“我讓你等我你不等,現在搬尸體想起我了?告訴你——沒,門兒!”
柳至秦已經習慣了兩只猴子的對手戲,“我來吧。”
裴情卻說:“柳哥,你不能慣著他!讓他搬,他就得搬!”
柳至秦頓了下,哭笑不得,“我……慣著海梓?”
沒有。
不至于。
“慣”這個字感情色彩過于濃重,非要說他慣著誰,那自然也是在場的另一位。
花崇摘下手套,扭頭就與柳至秦的視線撞個正好。
兢兢業業的花隊沒參與剛才的斗嘴,在咬文嚼字這件事上也毫無天賦,根本沒注意到那個“慣”字。
柳至秦的目光溫存而略有深意,花崇愣了下,“嗯?”
柳至秦笑著搖頭,“沒事。”
看看你而已。
第3章 孤花(03)
花崇過去以為特別行動隊硬件條件一定比各省市的刑偵支隊刑偵總隊強,畢竟人家是上級單位,人才輩出。調來之后才體會到,特別行動隊雖然算是要什麼有什麼,但絕大多數時候,大家沒辦法享受這種精英待遇。
因為他們的“戰場”通常不在首都,而是遍布全國各地。這其中又以經濟發展水平較次的城市為多,所謂遠水解不了近渴,人到了,卻無法將總部的所有設備都搬來,只能就近借用當地的設備。
西羚市刑偵支隊的條件,別說和特別行動隊比,就是和洛城比,也差了十萬八千里。
齊束鎮沒有進行尸解的條件,被害人被送到西羚市法醫鑒定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