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交給我們,放心。”
克勇愣了下,看向花崇的目光有些訝異。
他只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民警。西羚市因為窮,人口流失一年比一年嚴重,年輕人有點想法的全去大城市奮斗了,留下來的幾乎都是老人和小孩,一年到頭也出不了幾個惡性案件。他處理過的最復雜的案子是一起投毒案。
對大城市的刑警來說,這種案子不值一提。
面對特別行動隊,克勇難掩自卑,總覺得對方會瞧不起自己,高高在上地指揮自己做這做那,說不定看完現場照片,還會嘲諷一句:“你們是怎麼當警察的?連這都偵破不了嗎?”
花崇卻對他說“辛苦了”。
像是喝了一口熱茶,溫度在肺腑擴散,雖然緩慢,卻切實存在。
克勇既意外又感動。
這位遠道而來的花隊只比他小兩歲,可以算同齡人,卻已經是特別行動隊刑偵支隊的負責人之一,可見能力高強,經驗豐富。
這樣的人沒有瞧不起他,反倒溫言細語,讓他放心。
皮膚黝黑的漢子,竟是胸中振動,連帶著鼻腔也酸了酸。
花崇沒有繼續問案子的意思,轉目看向窗外。
像克勇這樣的基層警察,他見過太多。他們確實沒有什麼出眾的才華,但常年守護一方,讓轄內的人民安居樂業,這未嘗不值得敬重。
他剛才對克勇說的并非面子話,而是出自真心。
兩輛警車停在警戒帶外,睡覺的警犬立即站起來,搖著尾巴汪汪大叫。
停在后面的那一輛警車車門率先打開,一個穿著特種兵制服的人提著勘查箱,飛快鉆入警戒帶,后面一個個子稍矮的男子喊道:“賠錢,等我你能死?”
克勇露出震驚的表情。
之前在機場接人時,他就想問了,你們特別行動隊里怎麼會有特種兵?
坐在后座,一直沒出聲的柳至秦將花崇遞來的平板收進包里,一邊下車一邊道:“你說把裴情調去特警支隊,讓他和昭凡待十天半月,他還會不會這麼著迷于cos特種兵?”
“得了吧,特警支隊不需要法醫。”花崇關上門,將乳膠手套分給柳至秦。
特別行動隊這次來了六人,花崇和柳至秦自不必說,還有法醫裴情,痕檢師海梓,外勤員許小周、岳越。
剛才追著裴情跑出去的就是海梓,這倆是高中同學,念書時互相競爭,將對方視作死對頭,后來一個念了法醫,一個學了痕檢,畢業后天南地北,本來以為從此老死不相往來,沒想到同時被征調到特別行動隊,成了相看兩厭的同事。
只要這對冤家在,花崇所在的刑偵一組就雞飛狗跳。法醫和痕檢師本該是合作最為密切的技術隊員,裴情和海梓卻熱衷于給對方找麻煩,視讓對方吃癟為樂。
柳至秦甚至想將他們退回去,起碼退一個回去。
沈尋卻打包票,說給花隊的都是最好的,裴情和海梓雖然性格討嫌,但專業過硬,值得信賴。
這趟出發之前,柳至秦還跟花崇說,覺得帶出來的不是倆技術隊員,而是馬戲團里倆猴子。
齊束鎮的法醫不敢貿然搬動尸體,因此被害人還保持著夜里被發現時的姿勢。
磚房雖然四處漏風,但到底是一個相對封閉的區域,人別說走進去,只是站在門口,就能聞到一股濃重的尸臭。
現場被破壞得并不嚴重,報案人劉笙和李泉沒有靠近尸體,此前當地警察勘查時也十分注意。
但即便如此,能夠被提取的有效痕跡仍舊不多。
無需海梓說,花崇就已經發現,磚房里的沙土地上有大量凌亂、呈圓弧狀的掃痕,這說明在作案之后,兇手有意清除過痕跡。如此一來,兇手在室內留下足跡的可能性就很低。
至于室外。
花崇轉過身,瞳仁被晚霞照得剔透。
他的眼尾輕微下垂,這種眼型在男性中并不常見。女性的下垂眼通常讓人覺得楚楚可憐,男性的下垂眼就有些不倫不類的意思。
但他眼神明亮,眸底自有一縷英氣,這讓他從某個角度看上去溫柔,卻不陰柔。
越強大的人越是溫柔——這句話在他的雙眼上展現得淋漓盡致。
他略微吸氣,看向腳下。
3天前,齊束鎮下過雨,雨水是嫌疑人最好的幫手,足以清除掉重要痕跡。
“被害人手部皮膚小部分脫落,呈手套狀,目前還無法全部脫下。齊束鎮溫差大,近期白天的溫度在28到30℃之間,夜間降至6到10℃。”裴情正在對尸體進行初步檢查,見到被害人之后,他幾乎是瞬間就沉靜下來,神情異常專注,“綜合氣溫和濕度判斷,案發時間在10天以上。”
“10天。”柳至秦道:“10天以前,齊束鎮的油菜花花期還沒到。這人的身份難道不是游客?克隊,鎮里有沒有失蹤案?”
克勇搖頭,“齊束鎮就這麼大,第一輪摸排我們已經做過了,這人不是我們這兒的人。”
花崇環視四周。
據克勇介紹,這樣的磚房在油菜花田附近有不少,是農民們自己蓋的,為的是就近休息和存放農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