屆時,鎮上為數不多的旅館將會迎來客流頂峰。
劉笙去年就來過,本想拍下雪山花海的美圖發在社交平臺上,炫耀一番,卻被花海中五顏六色的絲巾戳瞎了眼——退休阿姨們早早結伴殺到,在花海中凹出各種各樣的姿勢,絲巾連換十根,氣都不歇一口。
“咱們今年早點去!趕在她們前頭!”劉笙對同學李泉說:“我就不信還拍不到沒人的照片!”
不過令她失望的是,他們今年已經提前一周趕到齊束鎮,還是被阿姨們搶了先。一天下來,硬是沒有拍下一張滿意的照片。
“要不這樣,我們明天一早就去,正好拍花海日出。”李泉建議道。
“早?多早?”劉笙抱著單反嘆氣,“我再早早不過絲巾大嬸兒啊。”
“不睡不就得了?”李泉是個說干就干的性子,一邊說一邊往背包里塞水和餅干,“我偵查過了,東南那個角上花開得不錯,離鎮子最遠,人最少。我們這就過去,大不了在路邊睡一覺,明天天一亮,我們馬上拍。”
劉笙兩眼發亮,“好主意誒!那兒遠,就算有大嬸兒起得早,也不會跑那麼遠!”
兩人備好裝備,在鎮里最熱鬧的一條街吃了一份干鍋,就出鎮往東南角走去,來到目的地時已經是凌晨1點。
高原上晝夜溫差大,劉笙穿著抓絨沖鋒衣,仍是覺得冷。
當地政府為了方便游客,專門在油菜花田周圍及中間修了不少小路,但這里畢竟只是野生景點,沒有任何配套設施。
劉笙和李泉席地而坐,最初還覺得以天為被特有詩情畫意,時間一長就被凍得受不住了。
“這風刮得我眼睛疼。”劉笙裹緊沖鋒衣,瞇眼往遠處瞧,“咱們去找個地方擋擋風吧。”
李泉是男生,穿得不如劉笙厚,此時也有些受不住了,“行!”
從油菜花田繼續向南,有一片矮山,隱約看得見低矮磚房的輪廓,是附近的農民為了方便干活搭建的。
劉笙凍得面色發白,見到磚房心花怒放,快步跑去。
李泉在后面喊:“你慢點兒,這是高原!”
但劉笙沒聽,只想著趕緊進屋避風。
然而門“吱呀”一聲,怪異的惡臭撲面而來。
劉笙愣在門口。
幽暗的月光闖進緊閉的黑暗,一個歪斜的人影正對劉笙。
“怎麼不動了?跑岔氣了吧,叫你別……”李泉終于趕上來,話語卻戛然而止。
女人坐在地上,長發垂至胸前,暴突的眼珠瞪向大門,幾近腐爛的臉上是痛苦、恐懼至極的神情。
李泉抬起的手木然地落在劉笙肩上。
劉笙像突然被拍回魂一般,張開嘴,嘶聲尖叫。
“啊——”
第2章 孤花(02)
花崇一行人抵達齊束鎮時,正是日落時分,金紅色的夕陽映照著天邊的雪山,鋪陳在一望無邊的油菜花上,有如將色彩運用到極致的油畫。
但沒有人有心思欣賞這高原上獨有的美景。
發現尸體的消息已經在齊束鎮傳開,往日熱鬧非凡的花田幾乎看不到人影,一年就喧囂這一回的農家樂、餐館再次變得蕭條。
陳尸地外圍拉著警戒帶,兩條被養得肥碩的警犬正趴在警戒帶外曬太陽。
齊束鎮屬于西羚市。
西羚市經濟相對落后,警力和洛城等大城市難以相較,加上被害人死狀詭異,負責查案的隊長克勇束手無策,只得向特別行動隊尋求支援。
警車在土路上顛簸,堪稱灼熱的霞光潑進來,盛在花崇微蹙的眉間。
“發現尸體的是兩個職校學生,女孩兒受驚過度,胡言亂語,現在還在醫院。”
克勇只有三十來歲,但長期在高原小城工作,壓力和操勞在他臉上留下深重的刻痕,令他看上去像年近五十,“我們反復問過男孩兒,他的話前后沒有矛盾之處,結合鎮子上的監控,我基本相信,他們確實是碰巧才發現了尸體。”
花崇拿著平板,詳細瀏覽當地法醫拍的尸體細節照。
這案子之所以會驚動特別行動隊,完全是因為尸體的狀態。
死者是女性,年齡暫時無法判斷。她兩條腿的皮膚、肌肉被銳器切開,傷處分別在腳踝、膝蓋、腿根。她的兩條手臂也從關節處被切開,頸椎雖然尚未斷裂,但大動脈、氣管、肌肉全部被切斷,類似被砍頭。
然而所有被切開的地方都被縫了起來,如果忽略她猙獰的面部,看到她的人或許還會認為這是一尊擁有殘酷美學的藝術品。
兇手為什麼要這麼做?
還是說,行兇的是一人,將傷口縫合起來的是另一人?
劃到其中一張照片時,花崇將細節放大,問:“法醫有沒將這條縫合口拆開?”
除了四肢,死者腹部和盆腔正中也有一條縫合口。兇手似乎曾經將她開膛破肚。
克勇對自己的定義是基層里的基層,從警十數年,從未與精英合作過,花崇一開口,他便有些怯場,出了一額頭汗,說話也開始結巴,“沒,沒,我們這里條件不好,老李不,不敢隨便拆,怕破壞線索,影響你們勘查。
”
花崇注意到對方的緊張,抬起頭,修長的手指微頓,旋即將平板往后面一遞,謙遜地笑了笑,“克隊,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