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洗腦呢?”柳至秦溫和地笑,邊說邊摸他的耳垂,“我知道。我相信你,也相信我哥。其實連烽說不說出真正的‘棋子’是誰,都已經不重要了。五年前的事,罪魁禍首是連烽和‘古今’,‘古今’早就死了,連烽正在等待刑罰。即便那六人里的確有‘棋子’,也只是受害者——就像肖誠心。”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肖誠心仍然沒有忘記自己是一名警察。
何況反恐特警。
花崇釋然,“你能想通就好。”
那個隱藏在網絡背后助連烽一臂之力的黑客最終被找到。
柳至秦封鎖了他的整個僵尸網絡,在無數虛假信息中抓取到他的真實身份。
他叫何拾,書生打扮,文質彬彬,習慣一邊說話一邊推眼鏡。
出乎眾人意料,他沒有被連烽洗腦,沒有成為連烽的“棋子”,和陳辰,還有其他被制作成人體炸彈的涉恐分子完全不同。
他具有自己的意識,很清楚自己在干什麼
但直到被拷上雙手,他都不明白自己犯了什麼錯。
在他看來,自己僅僅是發揮所長,叱咤網絡而已。
技術有什麼錯?
“技術有什麼錯?”傅許歡手中的《永夜閃耀處》已經被翻得卷皮,苦笑搖頭。
沈尋看了他一眼,“笑什麼?”
“沒什麼。”傅許歡珍惜地收起《永夜閃耀處》,以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說:“很多人覺得,作惡也沒有錯。”
連烽心情好的時候承認,早在“古今”被擊斃后,自己就開始謀劃一場大規模的襲擊。
首先要在大城市,人越多的地方越好。
其次要建一棟樓,建成之后在開業儀式上炸毀。
龐大的購物中心轟然倒塌,有多少人會為此陪葬?
成千上萬,血流成河。
刺激,大氣,酣暢淋漓!
在這之前,還要殺一群人來助興。
每每說起洲盛購物中心和梧桐小區,連烽的情緒都相當起伏,不是激動到流淚,就是消沉到發抖。
“洲盛是我獻給父親的禮物。”連烽不斷搖頭,“可惜啊,樓塌了,人卻沒死幾個。也不知道父親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操了!樓都炸了,還想怎樣?”張貿憤憤不平,聽到“洲盛”兩個字就火大。
埋在洲盛的炸彈爆炸之時,由于花崇反應迅速,指揮得當,大量傷亡被避免。可是財產損失卻難以估量,有軍警受傷,很多普通人的生活也受到了極大的影響。
可以說,連烽的計劃雖然沒能“大獲成功”,也“成功”了一小半。
后續反恐清剿中,藏匿在洛城的涉恐分子被逐個挖出,他們中的大部分都和陳辰相似,思想偏激,有報復社會的傾向,具有反社會人格,被洗腦后成了連烽忠誠的狗。
連烽還記得那個叫“鄒媚”的女人,“她啊,她這輩子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你給她洗過腦嗎?”花崇問。
連烽搖頭,“沒有必要,她不算我的人。我只是看她可憐,給她行點兒方便而已——畢竟七氟烷這種東西,不是想搞到就能搞到。誰知道她那麼蠢,那麼快就把你們警察給我吸引來了。”
“所以你派人殺了她?”
“送她脫離苦海而已。”連烽干笑,“她活著那麼痛苦,不如去和被她殺掉的小女孩兒團聚。下輩子投個好胎,別再生在重男輕女的家庭。”
“消息是韓渠透露給你的?”
“韓渠啊……”連烽目光漸遠,帶著幾分自嘲的意味,又不愿意繼續往下說了。
韓渠這個名字,如今在洛城警界成了一個令所有人尷尬的詞。
他與五年前發生在莎城的事無關,卻與涉恐組織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所謂活要見人,死要見尸,韓渠卻像人間蒸發一般,消失得一干二凈。
陳爭相信他已經死了。
整個冬春,洛城的安全警戒級別都維持在最高等級,部分涉恐分子已被處決,但連烽身上因為尚有線索,而繼續被關押。
近來,他已經不怎麼開口說話了,每天長時間一動不動地坐著,像一塊沒有生命的石頭。
連家父母在洛城配合調查,連母在看過監控后道:“他小時候就是這個樣子,不動,也不說話。我以為古先生將他治好了,沒想到……”
話音未落,連母已經泣不成聲。
連烽這荒唐的人生,就像走了一個圓圈,害己害人,最終繞回了原點。
等待他的必然是死刑,但在被處決之前,他還得面臨漫長的拘審。
這一過程,才是給予他的真正懲罰。
吉普的速度慢了下來,柳至秦說:“我得告訴我哥,我和你在一起了。”
花崇側過臉,“連烽的事……”
“難得來一趟,說連烽讓他不高興干什麼?”柳至秦輕輕搖頭,“你才是最重要的。”
車窗外陽光強烈,花崇瞇了瞇眼,放下遮陽板。
二娃放了個爪子在椅背上,打響鼻試圖吸引注意。
花崇沒理它,過了好半天才輕聲道:“你也是最重要的。”
柳至秦假裝沒聽清,“什麼?”
花崇清了清嗓子,“我說,你是我的寶寶。”
這話,是挺久以前,柳至秦在床上摟著他時說的。
現在他將這話還給柳至秦。
柳至秦一腳剎車踩下去,吉普急停在路中央。
幸虧戈壁公路上沒有別的車輛。
柳至秦手臂撐在副駕椅背上,擋住了大半陽光。
花崇微笑著看他,順道捏住他的下巴。
手指上還有枕頭蛋糕的香甜味,柳至秦別過臉躲開,然后迅速將手指含住,舌尖一卷。
花崇將手指抽回來,耳郭有些發熱。
柳至秦湊得更近,他無法后退,接吻成了順理成章的事。
二娃不滿地刨椅背,響鼻打得更加起勁。
吻夠了,柳至秦才放開花崇,拍了拍二娃的腦袋,重新將車發動起來。
駛向遠方。
此時是春末夏初,危機與生機一同欣欣向榮。而人生就像前方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戈壁公路,漫長、未知,布滿旦夕禍福,或許還有海市蜃樓。
所幸已經不再是孑然獨行。
車在半途,人亦在半途。
花崇打了個哈欠,拿起帽子罩在臉上,“我睡一會兒。”
柳至秦卻難得地不講理道:“不行。”
花崇挑起眉,“不行?”
“陪我說話。”柳至秦笑,“我想聽你的聲音,不然會犯困。”
“我都說老半天了,還沒聽夠?”
“不夠。永遠不夠。”
作者有話說
正文完結。如果我將來又想寫刑偵單元劇了,會以這一篇的人物和設定接著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