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顧不得傷口,一邊開槍阻攔越野車一邊沖前面喊:“昭凡!”
“明白!”昭凡再次架起狙擊步槍,目光如鷹隼。
扳機被扣下的剎那,火光沖天,路面上如同瞬間筑起一道火墻。
爆炸聲震耳欲聾,小警察低聲哭泣,昭凡又是一槍,爆炸再起,火光連接成洶涌的火海。
在椿城特警趕到時,三輛伏擊的車已經被燒成了空架子,里面的人如焦炭一般,慘烈可怖。
花崇站在路邊,面色陰沉。
昭凡最后那兩槍打的是油缸,直接結果了車里人的性命,沒有一個活口被留下來。
當時那種情況下,打油缸是不得已之舉。
前面的吉普裝有炸彈,炸彈被引爆后,堵住了警車的去路。后面兩輛車上必然也有炸彈,撞過來為的是同歸于盡。
這些人敢來這一趟,本來就沒打算活著回去。
他們不會被活捉,伏擊失敗之后,會立即選擇自殺。
即便有人在最后一刻畏懼,也會被其他人干掉。
花崇感到一陣寒氣在身體中倒竄,五年前在莎城的感覺又回來。
這些亡命之徒從不把別人的命當做一回事,甚至不把自己的命當成一回事。他們何其瘋狂,何其猖狂!
消防車一輛接一輛趕到,烈火被漸漸撲滅,道路被徹底封鎖,幾十輛警車呼嘯駛過,城市上空回蕩著懾人的警笛聲。
渾身癱軟的小警察已經被送去醫院,花崇轉身,見昭凡正擰著狙擊步槍和藥箱,朝自己走來。
“我的錯。”昭凡頭發亂了,臉上沾著不少灰,被汗水一浸,抹出一片烏痕。
只見他彎下腰,將藥箱放在地上,一邊熟練地找清創藥一邊說:“大意了,只顧著聊天,沒注意到那些人。
”
花崇這才感到左臂隱隱作痛,有血從傷口里滲出。
昭凡已經將狙擊步槍背到身后,此時一手拿著藥瓶,一手拿著棉花,沖他揚了揚下巴,“外套脫了,我看看。”
“沒事,皮肉傷。”花崇脫下外套,將穿在里面的薄毛衣也脫了下來。
“我知道。”昭凡說,“要是傷到了筋骨,你后面的反應不可能還那麼利索。咱倆配合得不錯。”
花崇扔掉毛衣,上半身只剩下貼身穿的棉質T恤,左臂殷紅一片,T恤已經被子彈撕破,露出里面猙獰的傷口。
花崇倒是無所謂,這種程度的傷別說當年在莎城,就是執行其他任務,也只是不礙事的小傷。
他甚至不覺得太痛。
倒是昭凡臉色越發難看,罵道:“操!”
花崇扯住T恤的破口,用力一撕,布料“吱啦”一聲被扯下。
“你慢點兒!”昭凡急道:“我來!”
這兩天相處下來,花崇算是發現了,昭凡這人跟誰都沒距離,和誰都能套近乎,神經粗,與樂然走得極近,根本不在意人家樂然是有男朋友的人,和自己也兩三句話成兄弟,半點不認生。
眼看手臂就要被昭凡抓住,花崇稍微一退,堪堪避開。
“嗯?”昭凡疑惑地抬眼。
“往這兒涂。”花崇側身,并不解釋,只是將傷口對向昭凡,“清個創就行了。”
“哦,那你忍著。”昭凡將藥水倒在紗布上,掂了兩下就往傷口上貼。
這手法一看就是老手——既給自己處理過類似的傷,也給同伴處理過。若是新手,多半會先沾一點藥水,再慢慢加量。
只有老手,才會那麼“殘忍”地將浸滿藥水的棉花貼上去。
“嘶!”藥水滲入傷口,花崇低頭閉眼,咬牙承受那突如其來的劇痛。
隱約間,聽到昭凡似乎嘆了口氣。
花崇睜眼,冷汗正好從額頭上滑下,溺在雙眼皮里。
從他的角度看去,昭凡眉間緊蹙,十分不快,眼神卻很是專注。
他知道,昭凡不是不快,是在自責。
心思一分,左臂的疼痛就不那麼明顯了。他慢慢地吁出一口氣,想說些什麼安撫昭凡,卻一時想不到合適的話。
“抱歉。”卻是昭凡先開口,“來這一趟就是為了保護你,反倒讓你保護了,還害你受傷。”
花崇搖頭,“我沒那麼金貴。”
昭凡扔掉被染紅的棉花,又扯出一團棉花,倒藥水之前卻動作一頓,拿出一包紙拋給花崇,“臉上全是汗,自己擦擦。”
花崇接過,覺得他似乎把“自己”二字念得格外重。
重得聽上去有些奇怪。
昭凡倒好藥水,繼續往傷口上貼。
扛過第一次涂藥的劇痛后,這一次便如小菜一碟。花崇只是條件反射地皺了皺眉,旋即用紙巾擦汗。
“本來想幫你擦的。”昭凡終于清理好傷口,從醫藥箱里翻出一瓶藥膏,涂之前說:“這個不痛。”
“嗯。”花崇知道那藥膏是什麼,當特警時背囊里總是放著一瓶備用。
“但你好像不樂意。”昭凡接著沒說完的話說,“那我就不幫你擦了。”
花崇眼尾輕挑,“你……”
“我觀察力好得很。”昭凡說,“你排斥肢體接觸——除非碰你的是你喜歡的人。”
花崇有些意外。
“好了。衣服穿上,別著涼。”昭凡說完就與花崇四目相對,“看我干嘛?”
“謝謝。”花崇說。
“嘖,跟自家兄弟客氣什麼?”昭凡略一勾唇,往旁邊看了一眼,“這些人和洛城那個案子有關吧?他們怎麼會突然沖著你來?”
花崇將外套披在肩上,眼中掠過一片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