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戰戰兢兢,正要收拾碗筷,就見丈夫將碗摔碎在地。
她知道完了,忙不迭地道歉,保證今后再也不犯錯,仍被丈夫扯著頭發拖到客廳。
丈夫抄起許久不用的“家法棍”,一下子抽在她的膝彎。她吃痛跪倒,不斷向丈夫作揖,“我錯了,我錯了!”
丈夫根本不聽,抬手就是一耳光。
接著是第二下,第三下……
她被扇得頭昏眼花,漸漸看不清周圍的東西,只覺口中傳來劇痛與血腥味,才發現牙齒被打掉了。
她失聲痛哭。可哭得越厲害,丈夫就扇得越厲害。
耳光那麼響亮,將她的尊嚴、活下去的信念扇得七零八落。
她閉著眼,看到了正在跳廣場舞的自己。
如果還能跳舞,那活著便還有一絲念想。
但現在……
洛城已經沒有哪里能夠正大光明地跳舞了。
她被扇倒在地,額角撞在地板上,腦中嗡嗡作響。
寒風中,梁萍小心地整理著口罩,生怕擋不住臉上的傷。
不久前,她給關系最好的舞伴打了個電話。對方聽出她咬字異常,她沒有隱瞞,直說自己的牙被打掉了。
舞伴很是著急,叫她立即去醫院,自己送完孫子就去醫院看她。
她答應了,聲音難得溫柔:“好,那一會兒見。”
可是此時,她想要去的地方,卻不是醫院。
第142章 毒心(13)
夜晚,善誠商務中心B座,孔潔正推著垃圾車,挨層打掃清潔。
善誠商務中心是洛城的老牌寫字樓,剛建成時“寫字樓”三個字在人們眼中還很稀奇,能在寫字樓里上班的人都是“精英”。但十數年過去,洛城飛速發展,高聳云天的寫字樓鱗次櫛比,善誠商務中心像個遲暮的老人,漸漸失去了當年的地位。
大量入駐的企業搬去了地段更好、設施更完善的寫字樓,留下來的不是因為合同未到期,就是因為付不起別家高昂的租金,和善誠商務中心一樣茍延殘喘。
也有新的企業搬進來,不過它們無一例外,都是小得不能再小,隨時可能倒閉的小公司。
過去,善誠商務中心的四棟樓人來人往,欣欣向榮,現在很多樓層都空著,像鬼樓一般,只有AB兩棟情況稍好一些。
幾乎所有入駐公司的員工都抱怨——電梯太差了,時常出問題,要麼抖得像下一秒就要掉下去,要麼燈光閃爍,像誤入了恐怖片拍攝現場;安保水平更是令人擔憂,攝像頭壞了大半,簡直形如擺設,門衛不是戴著耳機看電視劇,就是張著嘴打瞌睡,誰的錢包手機筆記本被偷,那就是活該倒霉;最惡心的是衛生條件,廁所沒幾個是干凈的,很多女員工根本不敢進衛生間,寧愿去馬路對面的酒店上廁所,樓梯間也臟,地上扔滿煙頭、殘湯剩水,若不是特殊情況,恐怕不會有人愿意去樓梯間。
孔潔作為搞清潔的,被一些員工聯名投訴過一回,說她不負責,白天幾乎見不著她。
她心里也窩火,善誠只給了她晚上來做清潔的錢,她憑啥白天也要來?廁所屎尿橫流、樓梯間全是垃圾——這難道是她的錯?
“自個兒沒素質,還賴我頭上來了?”14層的廁所又給堵著了,孔潔戴著口罩,一邊疏通一邊咒罵,好不容易收拾妥當,已經被熏得暈頭轉向。
她實在是累得不行,丟下拖把抹布,靠在公共走廊的窗戶邊抽煙。
這個點兒,寫字樓里的人基本上都走光了,各個辦公室漆黑無聲,莫名透著一股陰森。
但孔潔早就習慣了。
她在這兒工作了很多年,一批批公司來,一批批公司走,她卻一直都在。
抽完一根煙,孔潔嘆了口氣,正準備繼續做清潔,忽聽一聲猙獰的貓叫。
循著叫聲看去,原來是一只被喂得肥碩的貍花貓。
善誠商務中心過去有規定,不允許在樓內飼養小動物,但這些年已經沒人管了,很多年輕白領在辦公室里養貓養狗,一些流浪貓也時常跑來討要食物。孔潔自己有時也揣著貓糧,遇上了就喂一些。
這些流浪貓一般都很溫順,叫聲細軟,只要不被嚇著,絕對不會發出驚悚的嘶叫。
孔潔有些詫異。
那只貍花貓叫了一聲之后就飛速竄入樓梯間,再沒了響動。孔潔怔了片刻,心跳突然加快,難得感到一種古怪的恐懼。
“奇怪。”她捂了捂自己的胸口,自言自語道:“有什麼好怕的?”
話是這麼說,她還是有些擔心,連忙拿起拖把,打算早早做完清潔,早早收工,在12點之前離開這黑黢黢的“鬼樓”。
每天需要清理的是衛生間和垃圾桶,至于樓梯間,反正沒人檢查,她一周只打掃兩三回。
前一日打掃過,今天就不用了。
她伸了個懶腰,本已經推著垃圾車進入電梯,準備去別的樓層,又覺心虛。
平時不打掃樓梯間,也沒這種感覺啊。
她定了定神,想自己大約是被那只貓給影響了。
這時,樓上又虛虛傳來一聲貓叫。孔潔身子一緊,慢慢轉過身,看向黑洞洞的樓梯間。
那兒裝的是聲控燈,沒有聲音是不會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