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沖戚擦掉唇角的血,干笑道:“誰是畜生誰自己心里清楚。今天中午吃飯時,是誰提議把老爺子推進休息室的?是誰推的?啊?不是王松松?”
“你沒同意嗎?所有人都同意了,松松才推老爺子進去!”王諾強氣急,“難道松松推老爺子去休息室,松松就是兇手?”
“如果我沒有記錯,王松松在休息室里可是待了好幾分鐘啊。”王孝寧站在丈夫身旁,捋著被抓亂的頭發,“勒死一個人,幾分鐘足夠了。”
“你胡說!”王諾強的妻子朱昭大哭起來,“我們母子是造了什麼孽?要伺候那個死老頭子,他死了還要給他抵命?你們姓王的還有沒有良心啊?”
這句話把王諾強也一同罵了進去。花崇看向王諾強,只見他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去休息室的又不止松松哥一人。”季燦輕飄飄地說。
王楚寧連忙拉住她的手臂,“小孩子家家,摻和什麼?”
“我馬上20歲了,還算小孩子?”季燦揶揄道:“媽,外公終于走了,你現在應該很開心吧?”
此話一出,在場的不少人都是一怔。
王楚寧兩眼含淚,“你,你說什麼?”
季燦哼笑,“外公病了這麼多年,你們誰不希望他去死?”
王諾強與朱昭頓時呆如木雞。
“姨,你和姨父怎麼有臉說松松哥?”季燦看向王孝寧和張沖戚,“沒錯,提議讓外公去休息室待著的是松松哥,推外公進去的也是松松哥。但你們是不是忘了,中途,你們也去過一趟休息室?說什麼——想給外公喂點兒湯。”
王諾強立馬喝道:“你們也進了休息室,小燦看到了,我也看到了!”
王孝寧氣得發抖,抬手就想扇季燦一巴掌,被王楚寧一把推開。
張貿低聲問:“咱就看他們這麼互掐下去?”
花崇不語,盯著護住季燦的王楚寧。
在醉香酒樓,哭得最厲害的是她,沖到前臺與老板理論的也是她。對于王章炳的死,她似乎是最痛心的一個。她的丈夫早逝,她含辛茹苦將季燦養大,但從季燦剛才的反應來看,母女倆的感情似乎并不好。
這家人的感情,就像皇帝的新衣。
“好好好,我進過休息室。”王孝寧指著王楚寧,“你就沒進過?我們在場的人,除了季燦,誰沒進過休息室?”
王楚寧不自然地別開眼,似乎相當心虛。
“王孝寧!”王諾強吼道:“你為什麼要誣蔑松松?他叫你一聲‘大姑’,你就是這麼對他?”
“大姑?”王孝寧像聽到了什麼笑話般,“這聲‘大姑’是我求著他喊的嗎?”
“你!”
“我怎樣?你生得出來兒子,你厲害,你們全家占著老爺子的房子,我呢,我有什麼?”話題漸漸偏向另一個方向,王孝寧靠在墻邊,目光陰毒,“我他媽什麼都沒有!你既然得了老爺子的好處,不該向老爺子盡孝道嗎?把他推給我是什麼意思?我一分錢的好處都沒有,還要替你盡孝道啊?”
“你不愿意照顧爸就直說!”若不是有人攔著,王諾強的拳頭恐怕已經招呼在王孝寧臉上。
“說了你就不把他抬我家來了?”王孝寧冷笑,“得了吧,知道你照顧老爺子辛苦,你家兒子看不過去,所以趁著今天,我們都在場,拿一根繩子勒死了老爺子。老爺子這一死,他那房子就徹底是你的了。誰叫你是男的,給老爺子生的孫兒也是男的呢?他什麼時候把我這個當女兒的放在眼里過?”
“這怎麼就吵到家長里短上了?”張貿抓頭發,“這家人表面上和睦,還聚在一起給老父親祝壽,但實際上早就有矛盾了啊。
”
“讓他們吵。”花崇說,“吵得越多,暴露得越多。”
正在這時,一名警員趕來,在花崇耳邊說了句什麼。
花崇眉心一蹙,“繩子?”
??
“不關我女兒的事!繩子是我放在她包里的!”面對從季燦隨身包里搜出的長繩,王楚寧幾乎哭成了淚人。她用額頭撞著審訊桌,不斷重復:“小燦什麼都不知道,是我做的,是我做的!”
花崇握著這根塑料材質的長繩,清楚這樣的繩子雖然足夠勒死人,但不會造成王章炳脖子上的那種傷痕。
但季燦為什麼會在包里放繩子?
或者,王楚寧為什麼會在季燦包里放繩子?
如果放繩子這一舉動沒有任何目的性,王楚寧為什麼會慌張到這種地步?
柳至秦問:“這根繩子,是為你父親準備的吧?”
審訊室里哭聲一停,氛圍壓抑而緊張。
許久,王楚寧才點頭,“我受不了了。我爸的情況越來越糟糕,王諾強每個月都要向我要一筆藥費生活費,我真的沒有辦法負擔了……”
她哽咽得厲害,話說得斷斷續續,“現在雖然他不住在我家,暫時不需要我和小燦照顧,但很快,很快就該輪到我們了。我丈夫死于癌癥,把家底都耗盡了,我當初一個人照顧我丈夫,有人來幫過我嗎?我真的不想再照顧一個廢人。我沒有辦法,我沒有辦法啊!”
柳至秦似乎完全不為她的傾述所動,又問:“這繩子你已經準備了多久了?”
王楚寧抹著眼淚,“兩個月。但你們相信我,今天我真的沒有動手,小燦更不可能,她根本不知道我把繩子藏在她包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