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你們認為我和滿國俊是合作關系?”申儂寒搖頭,“警察先生,這是不是太荒唐了?”
“荒唐不荒唐另說,你想不想知道他跟我說了什麼?”花崇笑,“算了,我還是直接告訴……”
話音未落,審訊室的門突然被“砰砰”砸響。
花崇余光瞥見申儂寒露出松了一口氣的表情。
“什麼事?”花崇看向門邊,又對另一名警員道:“去開門。”
門一打開,張貿立即拿著一個文件夾沖了進來,滿臉焦急,“花隊!花隊!出事了!弄錯了!”
花崇厲聲道:“什麼弄錯了?”
張貿覬了申儂寒一眼,壓低聲音道:“花隊,出來說,親子鑒定有問題。”
聞言,申儂寒立即抬起頭。
“怎麼會有問題?”花崇從張貿手中搶過文件夾,一邊翻看一邊走到門外,旋即“嘭”一聲關上門。
一扇門,一堵墻,將外面的種種聲響變得模糊不清。
審訊室只剩下申儂寒一個人。監控攝像頭下的他,在門關上之后先是不為所動地坐著,連表情都沒有什麼變化。
而一刻鐘之后,他開始頻繁地抿唇,脖頸的線條輕輕扯動,眉間不斷皺起又松開。
他在忐忑。
剛才聽到的內容令他忐忑,他陷入了懷疑中。
花崇在走廊另一端的警室盯著顯示屏,眸光如炬,左手抬著右手手肘,右手在下巴上摩挲。
張貿緊張得不行,“這,這他媽有戲啊!”
在等待中,時間似乎被無盡拉長。申儂寒頻繁地向門邊張望,神色在不知不覺間變得焦慮。
又過了幾分鐘,他站起身來,左右走了兩步,再次坐下。
三分鐘里,他重復了四次站起、坐下的動作。
花崇讓幾名警員去審訊室外走動,并含糊不清地說:“這都能弄錯?鑒定中心的人在搞什麼?出了冤假錯案誰負責?我他媽還不想脫警服呢!”
申儂寒不知是聽清了還是沒聽清,臉色逐漸從蒼白變成了煞白。
他在搖頭,幅度從小到大,口中輕輕自語,不知在說什麼。
張貿心跳極快,扯了扯花崇的衣袖,“花,花隊。”
“再等一會兒。”花崇看著時間,“你去喊一聲。”
“喊什麼?”
“——我操那滿瀟成到底是誰的種?注意語氣。”
張貿立即跑去走廊。
花崇繼續緊盯監控,只見申儂寒突然站了起來,雙手顫抖地扶著桌沿,眼神茫然而震驚。
那是申儂寒從來不曾露出的表情。
花崇右手緊緊一捏,明白自己賭對了。
申儂寒沒有給滿瀟成做過親子鑒定,他以另外的方式——比如血型、生日、感覺,也許還有一件暫不可知的事,認定滿瀟成是自己的兒子!
??
申儂寒緩緩坐下,目光發直,嘴唇似乎正不受控制地哆嗦。
攝像頭下,他額角滲出的汗非常清晰。
他的眼神在漸漸改變,由最初的茫然變得充滿怨毒與瘋狂。
門外傳來的腳步聲,也沒能讓他回到為人師時那種風度翩翩的狀態。
他穿在身上的殼,仿佛已經皸裂、掉落。
花崇推開門,尷尬地清了清嗓子,“那個,申老師,咱們換間警室說話。”
申儂寒問:“什麼意思?”
“也沒什麼意思。”花崇一改精英刑警的模樣,“有點兒東西可能弄錯了。”
說完朝外面喊:“張貿,過來帶申老師去問詢室。”
申儂寒臉色更加難看,手指顫抖,說話時幾乎咬著牙,“什麼弄錯了?你們把什麼弄錯了?”
花崇推卸責任,“不是我們,是檢驗中心那邊出了問題。把親子鑒定結果給搞錯了。”
申儂寒像雕塑一般坐著,喉結抽得厲害,聲音突然變得沙啞,“鑒,鑒定結果?”
“嗨,不過這對你來說是好事。”花崇事不關己地笑了笑,“檢驗中心被我們催得急,匆忙之下報了個錯誤的鑒定結果過來,說你與滿瀟成是父子關系。現在已經重新鑒定過了,你倆啊,DNA對不上,他不是你的種。”
“你……”申儂寒雙眼越瞪越大,兩手成拳抵在桌上,五官猙獰似獸,最后一絲教師的氣場褪得干干凈凈,“你說什麼?”
花崇吊兒郎當,語氣輕快,說著還抬手撓了撓后腦,“說鑒定結果出錯了,滿瀟成不是你的種。既然你不是他爹,就沒動機給他復仇。嘖,白花精力查這麼多……”
“你說什麼!”申儂寒沖了過來,不知是過于激動,還是腿腳乏力,途中被桌子角撞得險些踉蹌倒地。
花崇手中的文件夾被他一把搶去,夾在里面的正是新出爐的親子鑒定書。
花崇退了兩步,靠在墻邊,雙手揣在褲袋里。
眼前的申儂寒已經不是此前的申儂寒了,他溫文爾雅的皮囊已經被徹底扯下,藏在里面的是個偏執的、反社會的暴力分子。
但他和李立文又不一樣。
李立文確實病了,罕見地分裂出不健全人格。但申儂寒沒有,他只是極其擅長偽裝,用儒雅的外表掩蓋深淵般的內心而已。
申儂寒沉重地噴著氣,抓著親子鑒定書的雙手劇烈顫抖,幾乎拿不住,口中重復著單調的話:“不,不可能!”
花崇摸了摸鼻梁,適時道:“之前冤枉你了。這份鑒定書是檢驗中心主任簽過字的,肯定沒錯。前面那一份吧……哎,都怪我們催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