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們哼哼唧唧,說你這當課代表的,不也才考個九十多分嗎?丟臉!
課代表憋了半天,“下次月考你看我考多少分!”
四十五分鐘的晚自習,申儂寒有條不紊地講著例題,偶爾叫一名學生回答問題,學生回答不上,他也不說刁難的話,讓對方坐下,接著往下講。
班主任和年級主任相繼來看了兩眼,都低聲自語道:“申老師啊,不一般。”
下課鈴響了,申儂寒放下粉筆,溫聲道:“今天就講到這里。”
難得認真聽講的學生們有的還沒反應過來,有人居然說:“我操,這麼快就下課了?”
申儂寒說:“下一節晚自習我在辦公室,如果大家有任何問題,都可以來找我。”
坐在最后一排的問題學生舉起手,“申老師!”
申儂寒看過去,“嗯?”
“您怎麼突然想起給我們上晚自習了?聽您一堂課,我今兒的游戲任務都完不成了!”
學生們大笑。
申儂寒也笑,“過去忙別的事,疏忽了你們。從現在起,輪到我守晚自習時,我都會來。”
教室里響起一陣哀嚎。
申儂寒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大衣,笑道:“你們也是我的責任,帶不好你們,我良心不安。”
第123章 圍剿(24)
問詢室明亮的燈光下,滿國俊的銀發顯得格外沒有生氣。
他一雙眼睛毫無神采,像兩枚起了霧的、不會轉動的老舊玻璃珠。
“你早就知道,滿瀟成其實不是你的親生兒子?”花崇問。
滿國俊沉默了很久,蒼老的雙手慢慢握在一起,松弛的頸部皮膚隨著喉結的抽動而起伏,像是卡著一口痰的聲音從他嘴里散出,答非所問:“你們為什麼要告訴我真相?我沒幾年能活了,給我余生留一些希望,不好嗎?”
花崇沒料到他會是這種反應,眉心悄然一抵。
“你不確定,你只是猜測滿瀟成不是你的親生兒子?”柳至秦追問道:“你在心里幾乎已經確定了這個猜測,卻沒有求證?”
滿國俊老舊玻璃珠般的眼球艱難地轉了轉,“我是不是他的親生父親,和你們正在查的案子有關系嗎?他都被砸死多少年了,你們還揪著他不放。有人死了,和他有什麼關系?和我有什麼關系?我已經說過了,我得到了應有的賠償,我從來沒有想過找誰報仇,我也不知道有誰會為他報仇。”
花崇眸光暗下來,逼視著滿國俊,幾分鐘后突然站起身,向問詢室的門邊走去。
柳至秦回頭,“花隊?”
“我去抽根煙。”花崇說,“很快回來。”
門合上時,柳至秦再次看向滿國俊,在對方渾濁的眼中看到許多復雜的情緒。
滿國俊對親子鑒定結果并不意外,也并不憤怒,卻說出了“你們為什麼要告訴我真相”這種話。
顯然,滿國俊早就因為某些原因,猜到了滿瀟成非己所出。
這幾年,他對向云芳、滿瀟成的態度也佐證了這一點。
但他始終不愿意相信,或者說,他希望這一切都是假的。
他活在懷疑中,既想求證,又不敢求證。
像李立文一樣,他害怕面對現實。
一天不知道真相,他就能欺騙自己一天,卻也在痛苦中掙扎一天。他一邊恨背叛自己的妻子和不該出生的“兒子”,一邊渴望真相不要到來。
之所以會有這種矛盾的反應,大概是因為他曾經非常疼愛滿瀟成這個“兒子”。
他難以接受自己傾注了心血的孩子是其他男人的骨肉。
如此復雜的感情與人性,會催生出什麼結果?
柳至秦十指交疊,撐住下巴,一邊凝視滿國俊,一邊往深處思考,試探著問:“你知道滿瀟成的生父是誰嗎?”
滿國俊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不知道。”
“這個人可能與最近發生的案子有關。”柳至秦逼問,“你是不知道,還是不愿意說?”
“我不知道。”滿國俊搖頭,“我什麼都不知道。”
一根煙的時間,花崇回來了。
門一開一關,灌進一陣冷風。
花崇將煙盒與打火機扔在桌上,手里拿著滿瀟成一家的調查報告。
打火機撞擊桌面發出的不小聲響令滿國俊下意識朝他的方向看來,但很快將目光收了回去。
“在滿瀟成參加工作之前,你的妻子向云芳是你們一家的經濟支柱。她在量具廠工作,是一名組長,雖然收入不高,但勝在穩定,端著的是鐵飯碗。”花崇說:“但你,四處給人看店的錢只能夠補貼家用。”
滿國俊眼神空茫,唇動了幾下,似乎想爭辯,但到底什麼也沒說,只是縮了縮肩膀。
“不過在和向云芳結婚的時候,你也在量具廠工作,并且是你們廠子里的生產模范、優秀工人代表。你的工資比向云芳高,職位也比她高。”花崇語氣平平,如講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你們本來可以穩穩當當地過下去,但在滿瀟成7歲那年,你遭遇了一次生產事故,一柄鋼刺戳穿了你的腸道。”
滿國俊垂下頭,低喃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早就不是什麼量具工人了。”
“量具廠承擔了你的治療、護理費用,但你雖然傷愈,身體卻落下永久病根,根本好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