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賓館也住不起,幾十百把塊錢一晚,得跑個長途才賺得回來,忒浪費。
豐學民想著想著就往路上一蹲,煙頭猛地杵在手臂上。
“嘶!”疼痛刺激著頭腦,他連忙丟開煙頭,看了看被燒破的手臂,自言自語地罵道:“有病!”
還真是有病,大半夜不回家,蹲在路邊燙自己的手臂。
麻將館開在比較偏僻的地方,小路上幾乎沒有什麼車輛,陰森森的,也沒個行人。豐學民甩了甩灼痛的手臂,撐著大腿站起來,前后看了看,朝路燈更亮的地方走去。
這幾天主城里都發生三起殺人案了,出租車司機消息最靈通,群里整天都在討論,口才好的司機還像說相聲似的講得繪聲繪色。
豐學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莫名有些膽寒。
他倒不認為自己會成為兇手的目標——被殺的人是天生倒霉,而他,生來就比大多數人幸運。
小時候下河游泳,被卷入暗涌,救自己的叔叔死了,而自己活了下來。
在廠子里當工人時,遇到生產事故,在場的同事全被化學藥劑燒傷,自己因為拉肚子而逃過一劫。
后來當了出租車司機,好幾次與車禍擦肩而過。
他“嘿嘿”笑了兩聲,心道自己這輩子能拿出來說的,大概也只有“運氣好”了。
所以被抹脖子這種事,絕對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但剛才那陣古怪的膽寒是怎麼回事?
他狐疑地轉過身,往后面看了看,周圍都是陰影,樓房的陰影,樹木的陰影。他看了幾秒,覺得要是誰藏在那些陰影里,自己也辨別不出來,索性加快腳步,向有人的地方走。
有人的地方安全——從小,他就有這個認知。但和別人不同,他并不是認為人多力量大,遇到危險大家可以同心協力化解。他想的是,在人多的地方,災禍會降臨在別人身上,倒霉蛋橫豎不會是我。
這一回,他的感覺倒挺準,身后那片陰影里,的確藏著一個人。
在他跑過馬路時,那人從陰影里走了出來,左手插在大衣的衣兜里,右手握著一把沒有彈出刃的刀。
燈光傾瀉在那人身上,在水泥地上投下一個沒有溫度的黑影。
??
同一時刻,花崇站在呂可倒下的地方,目光深邃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晚上和白天,這里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
天光大亮的時候,即便地上還有尚未來得及清理的血跡,仍舊不會給人太多可怖的感覺。但到了凌晨,趨近于命案發生的時間,氣氛就變得凝滯而陰森。
花崇能夠想象出,一天之前的這個時候,剛在醫院電梯被嚇到驚慌失措的呂可從夜班公交車上下來,獨自走在這條小路上。
夜里的風很涼,她裹緊了大衣和圍巾,微垂著頭,滿心惶惑地快步向單元樓走去。
突然,她聽到一陣陌生的、低沉的腳步聲從身后傳來,她下意識地放慢步子,想要回頭看一看是誰在后面,卻又非常害怕。
腳步聲似乎越來越近,她想要跑起來,卻明白那人如果是沖自己而來,自己就算跑,大概也逃不過。
她強迫自己冷靜,并慢慢轉過身。
就在她看清那人的面目時,身體驟然發麻,她還不知道這一瞬間發生了什麼,那人手中的刀就已經劃向她的脖頸。
“兇手是尾隨呂可而來。在她轉身的時候突然襲擊。”花崇說著緩慢地倒在地上,手抵在自己喉嚨邊,“只有這樣,她才會以這種姿勢倒下。”
“這段路沒有監控,兇手吃準了這一點。”柳至秦伸出右手,將花崇拉了起來,“‘他’可以躲藏在任意一處視線盲區,當呂可走進來之后,就尾隨其后。如果只有一把刀,‘他’不一定能立即制服呂可,但‘他’還有電擊工具。對于女性來說,這基本上就沒有抵抗的能力了。”
“嗯。”花崇拍掉衣服上的灰塵,“去她家里看看。”
單元樓是老式的,沒有電梯,好幾層的燈壞了,其中就包括呂可所住的四樓。
“她養了貓。”花崇在呂可家中走了一圈,拿起一袋貓糧瞧了瞧,“但現在貓已經不見了。”
“窗戶沒有關。”柳至秦倚在窗邊,探出小半個身子往外看了看,深夜的住宅區相當安靜,唯有枯黃的樹葉在寒風中簌簌搖動,“外面掛架比較多,足夠貓跳下去。”
“痕檢已經來勘察過,屋里沒有外人的痕跡,門鎖也沒有被破壞過。”花崇觀察著臥室里的擺設,“單元樓進出口有兩個攝像頭,沒有拍到可疑的人,兇手應該沒有上過樓。不過‘他’肯定跟蹤過呂可一段時間,知道呂可下夜班是什麼時候,也熟悉這個住宅區的攝像頭工作情況。‘他’選擇在前面那條小路里動手,是確定當時除了呂可,不會有其他人從那里經過。不過‘他’拿走呂可證件、手機的舉動倒是有些稀奇。呂可是護士,DNA信息肯定是在庫的,‘他’不至于認為拿走證件和手機,我們就查不出呂可的身份吧?”
“有可能只是想擾亂我們的思路。
”柳至秦蹲在地上,看了看空蕩蕩的貓糧碗,問:“貓為什麼會突然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