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得沒錯,牽強不牽強,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理解。我覺得牽強的事,對受害者來說可能就是‘心魔’,對兇手來說可能就是作案理由。”花崇說:“你我不是呂可,就算站在她的角度思考問題,也不可能與她的想法完全一致。而且人的很多行為連自己都無法解釋,有偶然性,也有隨機性。既然你想到了這種可能,我就不能隨意擱置。我得為案子負責,也得為自己的隊員負責。”
柳至秦瞇了瞇眼。
花崇斜他一眼,“你是不是在‘翻譯’我剛才說的話?”
“這都被你看出來了。”柳至秦的笑容中多了一分狡黠,“那你說,我‘翻譯’成什麼了?”
花崇毫不扭捏,“我得對你負責。”
柳至秦沒想到他回答得這般干脆,反倒是啞口無言了。
花崇面上云淡風輕的,心跳卻恁是以快半拍的速度跳了好幾個來回。
張貿回來得很是時候,前面的話沒聽到,就聽到一句“我得對你負責”。
我操!
看到傻在門口的張貿,花崇咳了一聲,“這麼快?辦事效率不錯啊小張同志。”
聽到“同志”二字,又結合剛才的語境,張貿眼皮跳了幾下,心里默默道:我才不是同志,我是直的!
嘴上卻不得不老實地匯報:“陳娟不是本地人,父母在國外,有一個弟弟叫陳辰,目前沒有親戚在函省。不過具體情況還需核實。”
“核實的事你去辦,讓袁昊給你派幾個人。”花崇說完又補充道:“不要拖,盡早查清楚,爭取今晚之前向我匯報。”
“是!”
“我們去見見這個紀成亮。”花崇彈了彈手中的紙,朝柳至秦一揚下巴,“走。
”
??
出租車與小貨車險些相撞,路邊護欄被撞壞,本就擁擠的繁華路段頓時堵起長龍。交警趕到現場,事故責任鑒定很快出爐——出租車違規行駛,負全責。
豐學民垂頭喪氣,頓覺自己倒了大霉。
“的哥的姐”群里的司機得知他出了車禍之后,不久前還與他開玩笑的人幾乎都不再吭聲,倒是平時不怎麼說話的人關心了幾句。
“呸!一群沒良心的混賬東西!”車開不成了,豐學民坐在路邊抽煙,越想心里越不平衡,又不敢大肆發作,只得一邊猛吸煙,一邊小聲咒罵。
當了十來年出租車司機,他也算是看明白了,司機們之間頂多算酒肉朋友,沒事互相涮一涮,真有事了,誰都不會拉一把。這倒也不能怪人家,畢竟都是競爭對手,你今天多賺一百塊錢,我就得少吃一頓肉。
今天這情況,怪誰?還不怪自己點兒背嗎!
豐學民抽完一根煙,又點一根,眼睛被煙霧熏得痛,一睜一閉,居然想起那個年輕人。
那人叫什麼來著?
記不得了。
“嘖!”豐學民搖搖頭,用力回憶一番,還是想不起那人的名字,只記得是個挺熱心的小伙子。
對,就是熱心。
難怪會突然想起來,不就是因為人家心腸熱乎嗎?
如果那個年輕人還在,豐學民心想,自己今天出這麼大個事,他肯定會在群里問:“豐哥,怎麼了豐哥?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你就盡管說,別客氣啊!”
可惜啊,心腸熱的人多半沒有好報。
有句話叫什麼來著?多管閑事。
“嘖嘖嘖!”豐學民將煙屁股彈掉,還彈得挺遠,又坐了好一陣,才站起來身來,自言自語道:“沒事管什麼閑事呢?把自己命都搭進去了,劃不劃得來啊?”
車已經被拖去修理——估計修不好了,豐學民拍拍褲子,向公交站走去。
當他的背影越來越小,幾乎融入斑馬線上的如織人流時,一個五十多歲,衣著考究的男人來到他不久前坐過的地方,目光冰涼地看著他,直到他徹底消失在對街的路口。
??
紀成亮是洛城一中的后勤職工,45歲,五年前失去妻子焦薇,和尚未起名的女兒,如今已經與一名離異的、有孩子的女人組成家庭。
警察的突然造訪讓他很緊張,一聽到“市婦幼保健醫院”,更是臉色一白,連忙解釋道:“當時法醫出了鑒定書的,就是醫院的護士看護不當,導致我孩子死亡。我可沒有搞什麼醫鬧!我是在合法合理的情況下,向醫院爭取賠償!”
花崇示意他稍安勿躁,“事情已經過去五年了,我今天不是來調查醫鬧不醫鬧的問題。”
“那你們想了解什麼?”紀成亮不解,“是醫院讓你們來的?要我退換賠償金?這不行!他們害死了我的孩子,我……”
“別激動。”柳至秦問:“呂可這個名字,你還有印象嗎?”
“呂可?”紀成亮皺起雙眉。他并非長相不錯的男人,笑起來時給人一種假惺惺的感覺,皺眉時顯得猙獰而兇狠。
片刻,他茫然地搖搖頭,“記不得了。是我們學校的學生或者老師嗎?”
“是當年照顧過你孩子的護士。”花崇說。
紀成亮目光一緊,“是她?”
“你記不得了?”
“是那個請假休息的護士?”
柳至秦點頭,“對,就是她。陳娟自殺后——陳娟這個名字你肯定記得,你和你的家人要院方交出呂可,有沒有這回事?”
紀成亮別開眼,神情很不自在,“嗯,我,我就想當面問問她,我孩子出事的時候,她在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