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連柳至秦都有些想笑了。
花崇擺擺手,不想跟曹瀚說話了,走到尸體旁邊,無聲無息地彎下腰。
受害者是個年輕男子,頭發較長,沒有燙染,穿著黑色的兜頭衛衣、深灰色收腳運動褲,腳上是一雙白色板鞋。他的頸部有一道完全撕開的傷口,深及頸骨,一看就是慘遭割喉。衣服上有大量血痕,周圍的地面亦是血跡斑斑。一把廉價的吉他被扔在一旁,一根弦斷了,琴身上有多處刮痕。
從血跡來看,男子目前所躺的地方,差不多就是遇害的地方,兇手只是將他的身體往墻根處挪了一小截距離。
花崇抬起頭,看向矗立在小道邊的路燈。最近的一個路燈離尸體只有不到三米遠。
男子等于是在路燈下被割喉的。
柳至秦走過來,似乎明白他在想什麼,說:“像這種小道,晚上路燈不一定會亮。有一盞燈亮著都算不錯了。”
花崇點頭,叫來李訓,讓去查小道上哪些燈壞了,哪些燈能開。
曹瀚聽到了,連忙大聲道:“這個我已經查過了唷!就這一盞是好哩,其他全部是壞哩!”
花崇自動屏蔽掉魔音一般的“哩”和“唷”,說:“一條接近兩百米的小道,兇手偏偏挑了最亮的地方下手?”
“可能對于兇手來說,這里是最佳行兇位置。但這似乎不太符合常理。如果我是兇手,我寧愿選擇更暗的地方。”柳至秦說。
花崇退后幾步,觀察之后說:“小道里沒有攝像頭。”
“外面有嘛。”曹瀚說,“道口兩邊的馬路上都有攝像頭哩,已經去調監控了唷,很快就能看到唷!。
”
柳至秦第一次與曹瀚接觸,十分不適應,花崇能自動屏蔽“嘛哩唷”,他卻暫時無法做到,那效果就如早晨好端端地走在路上,突然聽到一家沿街店鋪放著節奏歡快的洗腦神曲,便不由自主腦中循環一天,直到夜深入眠才消停。
花崇碰了碰柳至秦的胳膊,“等會兒去看監控。”
柳至秦“嗯”了一聲,脫口而出:“明白唷。”
花崇一個激靈,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瞪著眼道:“你剛才說什麼?”
柳至秦這才發現自己中了曹瀚的“毒”,甩了甩頭,“我說我明白了。”
花崇幾乎要翻白眼,將柳至秦拉到一邊,低聲道:“每一個剛認識曹瀚的人都會被他帶偏,我以為你會是一個例外。沒想到你也中招了。”
柳至秦剛才還有些尷尬,聽花崇如此一說,立即釋懷了,“你也被他帶偏過?”
花崇想了想自己當時的樣子,擺手道:“不提了不提了!”
柳至秦追問:“當時你怎麼說的?”
“回頭再說。”花崇眼尾一抬,“專注案子,空了再跟你講。”
這時,徐戡站了起來,“致命傷是頸部的銳器傷,喉管被徹底割斷,動脈被割裂。創口平整,沒有多余的割痕。受害人身上沒有打斗痕跡,也沒有束縛痕跡,兇手是一擊得手,并且在作案時處于比較穩定的情緒中。初步可以排除激情殺人的可能。我剛才在受害人的指甲里提取到一些皮屑組織,一會兒拿回去做檢驗。”
“割喉看起來簡單,其實沒那麼容易。”柳至秦低下頭,“兇手能一刀結果一個成年男子的性命,從創口來看毫無拖泥帶水的痕跡,這……”
花崇說:“像有經驗的人所為。
”
徐戡摘下手套,“受害人有沒有服藥,身上有沒有其他重要傷,這些要做了尸檢才知道。”
“死亡時間呢?”花崇問。
“昨天晚上11點到12點之間。”徐戡說著往道口處看了看,“外面的攝像頭應該能拍到他。”
“先帶回去做尸檢,盡快確定尸源。”花崇說完沖曹瀚招了招手,“調昨天晚上10點半之后的監控。”
??
李立文租住的小屋在洛安區和富康區交界的地方,名義上屬于洛安區,看上去卻是富康區的風格——老舊、潮濕、采光差,周圍非常嘈雜,治安也不怎麼好。
夜里回到家,李立文本想倒頭就睡,結果想起在酒吧受的氣,就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打開燈,把錢包里的錢又數了一遍,然而不管怎麼數,都只有三百塊。
“媽的!”他將錢包和錢全都扔在地上,強迫自己不再去想晚上碰到的倒霉事,拿被子蒙住腦袋,數了一個多小時“一塊錢兩塊錢三塊錢”,才終于睡著。
然而似乎沒睡多久,門外就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第107章 圍剿(08)
“你們搞錯了!我昨天晚上只是從那個小道里路過,我什麼都沒有做啊!”李立文頂著一腦袋雞窩般的頭發,滿臉驚懼,剛說兩句話就激動得想要站起來,“我在那邊的酒吧上班,半夜經常從那條小道經過,不能里面死了個人,就賴在我身上吧?”
“賴?”花崇冷眼打量著他。
小道靠天洛站一側的攝像頭拍到被害人于11點14分進入小道,其后再未從任何一側出來。11點31分,李立文從酒吧街一側的入口進入小道,在里面停留了24分鐘,直到11點55分,才從另一側跑步離開。
一個不到兩百米的小道,正常行走的話,怎麼可能花24分鐘?
最重要的是,張貿在李立文的租房里,發現了一個錢包,還有散落一地的零錢,錢包里夾著數張銀行卡和一枚身份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