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媚呢?她有沒有來過?”
“她?”曲值搖頭,“沒有。她那種女強人,平時都很忙吧。”
花崇坐在副駕,半天沒說話。
曲值心里貓抓一樣,“花隊!”
“別吵!”花崇說:“我在想事情。”
“你別光悶著想啊,說出來我一起想想?你不說話我他媽心慌!你以前就這樣,憋著不言不語,然后語出驚人,打得我措手不及!”
“我想我們現在到底該去哪里。”花崇深吸一口氣,“是回洛城,還是就近去羨城看看。”
曲值一驚,“洛觀村呢?那兒離得開你?”
“小柳哥在。”花崇手指抵著下巴,語氣里是十足的信任,過了幾分鐘說:“走,先回洛城。我得去見一見鄒媚。”
??
深夜,明洛區的乘龍灣住宅區安寧祥和,獨棟別墅在夜色下顯得矜持而高貴。
警車的到來,將它完美無瑕的外表撕出一道不深不淺的裂痕。
裂痕里,是一些人早已千瘡百孔的生活,以及被捂到淌出濃血的傷口。
乘龍灣是洛城的頂級別墅區,住在這里的人非富即貴。可事實上,靠自己的本事在這里購房的人卻并不多,大部分是父母富有,小部分是靠給富商高官當小三。各行各業的精英、舉足輕重的政客一般不住在這種最易引人注目的地方。不過凡事都有例外,鄒媚就是乘龍灣的例外之一。
她購買的別墅位于乘龍灣的S級區域,那里一共只有四棟別墅,其中一棟沒有戶主,另外兩棟的主人身份不太光彩。
路燈灑下柔和的光,一輛黑色的低調豪車從安靜的小路駛過。乘龍灣的大多數住戶都已經睡下,但鄒媚才剛結束一天的工作。
她所帶領的團隊正在開發一個海外至尊體檢購房游項目,需要打點、談判的地方太多,她不得不親自出馬,靠自己的人脈資源為項目保駕護航,以至于幾乎每天都早出晚歸。
這種情況其實每年、甚至每個季度都會發生。一個項目初始籌備時,是最麻煩、最需要投入精力的時候。身為公司高管,她已經挺長時間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了,今日從一個應酬場合撤退,回到家時已經接近凌晨。
她的車,與花崇的車在別墅前相遇。
看到從車里走出的女人時,花崇怔了一瞬。
他見過她!
查王湘美與陳韻的案子時,他與柳至秦曾經到“小韻美食”調取監控。駕車離開之前,正好看到一個打扮與夜市大排檔格格不入的貴婦拿著塑料籃子撿菜。
貴婦動作熟練,撿好之后沒有坐在店外的塑料小凳上,而是站在一邊,安靜地等待,直到從忙里忙外的小伙手中接過打包好的食物。
那位貴婦,居然就是鄒媚!
花崇近乎本能地迅速捋起線索來——
鄒媚去過“小韻美食”,而且看上去不像第一次去,那麼,她極有可能認識失蹤的陳韻;
殺害王湘美的兇手使用了大量七氟烷,而死在虛鹿山上的三人,亦被七氟烷麻醉;
鄒鳴身世成迷,且行為蹊蹺,范淼等人被殺時,他沒有不在場證據;
鄒媚和鄒鳴的關系,是養母與養子!
分秒間,花崇頓感頭暈腦脹、眼前發黑。
各種線索像針一般刺激著他的神經,被扎過的地方疼痛難忍,卻又清晰明澈。
他幅度很小地抖了一下,脖頸滲出一層薄薄的汗珠。
曲值沒有注意到他的異狀,下車朝鄒媚走去。
鄒媚站在路燈下,身著昂貴卻低調的職業裝,雖然在外奔波了一天,妝容和頭發仍舊妥帖得體。她長得很美,不是那種極具誘惑力的美,而是端莊大方的美,幾乎沒有什麼攻擊性,眉眼間卻透出一股成熟、成功女人的溫潤氣場。
但和很多女強人相比,她看上去似乎柔軟許多,眼神帶著些許令人難以捉摸的東西,難說是憂傷,還是悲憫。
見曲值拿出證件,鄒媚先是愣了一下,很快淡然地笑了笑,“你們是來向我了解小鳴情況的吧?這麼晚了還在工作,辛苦了。”
曲值跟很多蠻橫不講理的群眾打過交道,此時突然遇上一個特別講理,又溫婉漂亮的女人,居然一時有些失措。
“站著說話不方便,我們去那邊坐坐。”鄒媚往與自家別墅相反的方向指了指,顯然不打算讓兩名深夜造訪的警察進屋。
花崇和曲值此時也確實無法進入她的別墅。
乘龍灣有很多適合聊天的地方,鄒媚將二人領到一處不打烊的咖啡館,點了兩杯咖啡,一杯熱牛奶,笑著說:“謝謝你們沒有在工作時間到我公司找我,那樣會給我帶來一些不便。我猜,你們二位從我這里離開后,還得繼續忙,那就喝點咖啡提神吧。”
她的聲音很溫柔,帶著在職場久居高位的從容與優雅。花崇盯著她的臉,試圖找到些許緊張的痕跡,卻因為咖啡店曖昧的燈光,而暫時一無所獲。
“小鳴給我打過電話,簡單說了在洛觀村發生的事,讓我不用擔心。”鄒媚垂下眼角,輕輕搖了搖頭,“說實話,我沒想到他和同學出去旅游,會遇上這種不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