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物質條件允許,她應該也想讓王湘美過上更好的生活。”
曲值“喲”了一聲,“怎麼突然感嘆上了?”
“花隊在案情分析會上不是說了嗎,王佳妹給王湘美買的都是價格很低的劣質衣服。這些衣服都是在批發市場跟熟人買的,根本不是由正規廠商生產,一些可能出自黑作坊,有毒物質超標也說不定。”張貿望著玻璃門外身著黑衣的女人,“但她給自己買的衣服也不見得多好啊。喏,她那件針織長衫質量也很差,一看就是批發來的便宜貨。還有她那雙鞋,我以前還沒調來重案組時,在專賣假冒偽劣產品的地下商場見過,幾十塊錢一雙,全是刺鼻的化學皮革味。”
曲值無奈道:“你觀察得真仔細。”
“這倒不是仔細。”張貿抓了抓頭發,又說:“她一個女人,真的挺不容易。”
“大部分人活得都挺不容易。”曲值說。
張貿拍拍自己的臉,長長地吐了口氣,“不想這些,不想這些了!案子都沒破,哪來的精力感嘆別人的人生!”
“知道就好。”柳至秦笑了笑,往外面走去。
“小柳哥,你去哪?”張貿在后面喊。
柳至秦一揚手中的盒裝牛奶,“花隊讓我陪王佳妹說幾句話。”
待柳至秦與王佳妹一同坐在長椅上,張貿才說:“花隊心里其實挺柔軟的。”
“你才知道啊?”曲值卷起一疊紙,在他頭上敲了一下,“趕緊做事吧,別王湘美的案子沒破,那邊陳韻又出事。”
??
“她什麼情況?”見柳至秦回到休息室,花崇問。
“和我們猜的一樣。”柳至秦坐在沙發里,拿過放在一旁的筆記本電腦,“與仇罕產生了一些矛盾。
王湘美遇害對她打擊太大,她目前沒有辦法面對仇罕,也沒有心思去考慮將來的婚姻。至于仇罕,這才過了一天,他就對王湘美失去了耐心,戴在臉上的面具也已經掉了。”
“他們本來就是‘塑料花夫妻’。”花崇道:“沒有太多感情基礎,雙方年齡都到了,也有組成家庭一同生活的需求,對比來對比去,彼此都覺得相對合適,就湊合著過。這種關系太不牢靠,不出事還好,一出事就得一拍兩散。不過我沒有想到,仇罕這麼快就打算和王佳妹各走各的路。半夜他在問詢室還演了一出‘好丈夫’。”
“既然確定過不下去了,就及時‘止損’。”柳至秦敲著鍵盤,“這個人比我們想象的更加‘實際’。”
花崇走到窗邊,“決定一起過日子,中途一旦出現困難,就認定過不下去,必須靠分手來‘止損’,抱有這種想法的夫妻、情侶現在好像越來越多了。”
柳至秦忽然抬起頭,與他四目相對。
花崇輕輕甩了甩頭,靠在窗沿,略顯尷尬道:“想多了,還是專注案情吧。”
柳至秦卻將筆記本合攏,喚道:“花隊。”
“嗯?”
“將來你如果決定與誰一起過日子,遇到看似邁不過去的坎,你會怎麼做?”
花崇不經意地睜大眼。
柳至秦問:“你是選擇及時‘止損’,還是與對方繼續走下去?”
“我……”花崇頓了幾秒,聲音略沉,“我可能會‘止損’,但不會及時‘止損’。”
柳至秦目光深邃地看著他。
他繼續道:“既然決定在一起生活,那即便是‘湊合’,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那就算要‘止損’,也不該立即下結論把?而且‘湊合’說起來容易,真要‘湊合’,其實也挺麻煩的,意味著相互妥協,彼此付出感情。
竟然付出了感情,那想要‘止損’就很困難。”
柳至秦又問:“那在什麼情況下,你會選擇‘止損’。”
花崇在窗邊走了幾步,坦率道:“我不知道。”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再說話。花崇沒看柳至秦,柳至秦卻一直望著他。
須臾,花崇吸了口氣,唇邊帶著笑意,“我們不能再發散了,案子要緊。”
柳至秦點點頭,“嗯,案子要緊。”
花崇借口去看看甄勤等人,畢竟對方尚未成年,問詢拘留時間不宜過長。
“好的,我查一查仇罕、王佳妹的生意情況。”柳至秦又把合上的筆記本撐開,說道:“王佳妹提到的白林茂和王湘美的生父我已經查過了。白林茂離開洛城已有三年,目前在別的城市定居,從未回來過,沒有作案可能。至于王湘美的生父,這人已經因為車禍去世。”
花崇“嗯”了一聲,快步離開重案組最里邊的休息室。走到走廊上了,才在自己額頭上不輕不重地拍了兩下。
剛才他又心猿意馬了,想象將來與自己“湊合”著過日子的是柳至秦,想得越深,心臟就跳得越快。
但現在顯然不是操心感情的時候。
前陣子在洛觀村,手頭的案子是積案,偶爾走一走神算不上過分。但如今面對的卻是必須馬上偵破的“熱案”,再惦記著私事,就等同于失職。
休息室不能再待下去了,若是和柳至秦同處一屋,加快的心跳會漸漸影響思考。
花崇摸出一包煙,獨自抽了兩根后,推開問詢室的門。
甄勤一見是他,頓時像一只憤怒的刺猬,警惕地瞪著雙眼,喝道:“你們要把我關到什麼時候?有找我麻煩的工夫,為什麼不去找小韻?為什麼不去調查陳廣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