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茶再好,以前他也懶得沖泡,還被吐槽過“干啃菊花茶”。
細細想來,其實是柳至秦來了之后,他才漸漸品出陳爭所送菊花茶的香。
也是柳至秦來了之后,才有人跟上他的思路,與他毫無障礙地分析案子。
水還太燙,入不了口。他端起兩個杯子,朝問詢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旋即招呼已經回到市局的組員開小會。
醫院這一塊暫時沒有收獲,照線人們的說法,現在醫院對麻醉藥管理得非常嚴格,已經封死了七氟烷流失的可能。
如此一來,兇手能夠拿到七氟烷,走的必然不是醫院這一途徑。而黑市交易目前沒有線索。
技偵組在洛城大學老校區及周邊的監控中找到了陳韻。8月30日下午3點27分,陳韻與甄勤、李修一同走出洛大東南校門,陳韻背著書包,正偏頭和甄勤說話。10分鐘后,他們出現在東南校門對面街道的監控中,甄勤買了一包煙,和李修一人叼著一根。在這之后,他們再未出現在監控中。
袁昊說:“陳韻在失蹤之前,最后接觸的人就是甄勤和李修,王湘美也是他們發現的。雖然我們當警察的不該歧視混子,但事實就是——他倆的嫌疑很大。”
花崇撐著臉頰,腦中回放著甄勤說的話。
目前看來,這個十一中的混子小頭目,確實是陳韻失蹤一案中嫌疑最大的人。他說陳韻是自己的小妹,又說陳廣孝夫婦利用陳韻賺錢,他的混子兄弟們也證實了他的說法。但這幫人本來就是一體的,難說沒有集體撒謊。況且30號那天,甄勤說離開洛大之后,就與陳韻分別,第二天才知道陳韻不見了。
而攝像頭只拍到他、李修與陳韻在一起的畫面。
話可以隨便編,聽的人卻不能什麼都信。
“我覺得應該先把甄勤、李修拘起來。”一名組員道:“我已經去甄勤住的地方打聽過了,就昭蚌街一個挺破舊的小區,住在里面的人說不清甄勤30號下午到晚上有沒有回家。他沒有父母,家里只有一個爺爺。老頭子精神有些問題,當不了證人。”
“但如果甄勤他們和陳韻的失蹤有關,她被帶到哪里去了呢?”另一名組員說:“如果她已經遇害,尸體倒是好處理,但如果還沒有,她被關在哪里?”
“所以要先把人拘起來審啊。”
“他鬧著要去找陳韻,脾氣大得很,我看他是真急,不像裝的。”
大家七嘴八舌地討論著,花崇一邊聽一邊閉眼揉太陽穴。
甄勤是個不學無術的混子,這種人最容易被當成兇手。但事實上,在不少案子里,這樣的人都被真兇用作了擋箭牌。
甄勤對陳韻的父母非常不滿,甚至罵陳廣孝是人渣,他說的那些事是真是假?
說起父母,尋常人想到的都是“慈愛”,民間甚至有一句話,叫——誰都可能害你,只有父母會全心全意待你。
這無疑是人們對于親情的美好想象。
而身為重案刑警,花崇這些年處理過的親情犯罪不少,有兒女殺父母,也不乏父母害兒女。像甄勤說的陳廣孝夫婦用女兒賺錢,實在是太常見的事。
歸根到底,家人之間,也少不了相互利用。
讓他憤怒的是陳韻還那麼小。
曲值問:“花隊,拘還是不拘?”
花崇呼出一口氣,“先留著吧,其余幾人也都留著,但審訊時注意方法,他們幾個還不到18歲。
”
散會后不久,柳至秦和張貿回來了。
“怎麼樣?”花崇問。
“感覺沒什麼共通的地方。”張貿苦惱地說:“除了失蹤的都是女孩兒。”
花崇看著柳至秦。
柳至秦喝了口茶,“我覺得張丹丹可能是離家出走。她和陳韻、王湘美不同,她們的失蹤都很突然,但她在失蹤之前,和父母吵了一架。”
“什麼原因?”
“早戀。”
“才10歲?”
“不然怎麼叫早戀。”
花崇扶住額頭,“那跟她早戀的男孩呢?”
“也失蹤了,但家人沒有報警。”柳至秦無奈,“說不定是一起到哪里去了,現在分局的同事正在四處尋找他們。”
“沒事最好。”花崇想了想,讓張貿去做別的事,問柳至秦:“你有沒有發現,陳韻和王湘美,其實有一些相似之處?”
“她們的父母都在做個體生意,她們放學后都沒有回家,一個是自己不愿意獨自待在家中,一個是被迫留在店里招呼客人。”柳至秦道:“她們好像都算不上幸福。”
“如果這兩個案子的作案人是同一個,‘他’的篩選標準難道就是——不能回家的女孩?”花崇說著搖頭,“我主觀上覺得她們之間有聯系,但這個相似點太沒有說服力了。和少女有關的案子絕大部分都是性侵、拐賣,這次涉及七氟烷已經夠不合常理了,如果不是為了取得器官,我很難想到‘他’到底要干什麼。”
“當七氟烷劑量適中,作為麻醉藥時,能救人性命,而當它嚴重過量時,就是殺人的毒藥。”柳至秦眼神一頓,“兇手將它當做毒藥。”
“但天底下殺人的方法有無數種,即便是用毒,也可以用相對更易到手的砒霜、氰化物,‘他’為什麼要拿七氟烷殺人?七氟烷不是不能被檢驗出來,‘他’這麼做沒有任何意義,反倒容易暴露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