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錢闖江說,案發當天,他一直在家,不知道錢毛江是否外出。警方自始至終沒有將他列為嫌疑人,自然是采信了他的話。但是……”花崇站定,“實際上,沒有任何人可以證明,他說的是真話。”
“如果把范圍擴大,錢鋒江的嫌疑也不小,畢竟錢毛江欺負的不止錢闖江。”柳至秦望著花崇,“沒有證據證明,兇手只有一個人。”
“理論上說確實如此,不過我今天見過錢鋒江。怎麼說,他的舉止、精神狀態不像曾經殺過人。”花崇說完頓了頓,“但這只是我的感覺。”
柳至秦站起來,將被風吹開的窗簾拉上,倚在窗邊說:“單是看動機,他們都有殺害錢毛江的可能,不過另外的四個人為什麼會一同被殺,這我不大能想通。對了,從菌子館出來時,你說有新想法,什麼新想法?”
花崇怔了一瞬,拍拍腦門,“我差點忘了。”
當時,他本來打算把與老板娘聊天時想到的事說出來,結果路邊突然沖出一群追打的小孩子,個個戴著卡通人物的面具、動物頭飾,有的手里還舉著風車,一邊跑一邊喊著:“放河燈啦放河燈啦!”
花崇被一個小男孩撞了滿懷,藍色的小風車掉在地上,瞬間散架。花崇本以為自己攤上熊孩子了,要麼賠風車,要麼花一晚上哄。結果小男孩十分有禮貌,雖然看到風車散架都快哭了,還是后退幾步,給花崇鞠躬賠禮:“哥哥,對不起,請你原諒我!”
三十多歲了還被小男孩叫“哥哥”,花崇有點無地自容。
柳至秦撿起散架的風車,竟然兩下就組合好了。
小男孩高興極了,接過風車,硬要把自己頭上戴著的老虎耳朵送給柳至秦。
“謝謝。”花崇代柳至秦收了,見小孩們朝河邊跑去,也來了興致,“小柳哥,你見過放河燈沒?”
“小時候見過。”柳至秦問:“你想去看?”
“走嗎?”
“走吧。”
夏末的河燈會很是熱鬧,河邊有不少賣河燈的小攤,最普通的5元一盞,一張紙船,里面黏著一枚小小的蠟燭,最貴的100元,造型精致,點亮的時候像一朵開在水中的花。
游客們買的幾乎都是5元錢的,倒不是貪圖便宜,只是放河燈就是圖個樂,同樣的錢,5元的可以買很多盞,貴的就只能買一盞。
花崇買了兩個10元錢的,和柳至秦一同走到岸邊,尋了一處人少的地方。
小河已經成了一條蜿蜒的光帶,河燈互相碰撞著,閃爍明滅,向下游漂去。
“放河燈時是不是要許愿?”花崇拿出打火機,按了兩下,火苗躥起,映在兩個人的眼中。
柳至秦托著兩個河燈,五官在微弱的燈光下,顯得比平常柔和許多。
他很輕地笑了笑,“很多人放河燈,都是寄去對逝去親友的想念。”
花崇眸光隨著火光搖曳,輕聲道:“是嗎。”
這似乎不是一個問句。
所以柳至秦也沒有作答。
點好蠟燭,花崇接過其中一盞,“好了,可以放了。”
柳至秦蹲下,輕輕一放,河燈就被水流帶走。
花崇學著他的動作,也將河燈放了出去。
兩盞河燈挨著彼此,不一會兒就漂到了小河中央。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也沒有起身,仍是蹲在岸邊,默默注視著一片燈海。
首先側過身的是柳至秦,他看著花崇,只覺對方的眼睛格外明亮,好似將整條河的燈光,都匯集到了眼中。
須臾,花崇也看向他。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瞬。
在這一瞬之后,他們同時移開目光。
花崇站起,伸了個懶腰,“回去了。”
路上,柳至秦問:“剛才許了什麼愿?”
“希望逝去的兄弟安息。”花崇低聲道,“你呢?”
柳至秦抿著唇,過了半分鐘才道:“我沒有許愿。”
花崇笑,“那你不如給我,我幫你許。”
“許什麼?”
“我想想,嗯……”
柳至秦停下腳步,目光幽深地看著花崇。
花崇積極攬過許愿的任務,一時半會兒卻沒想到該幫柳至秦許什麼愿,只好說:“回頭我慢慢想。”
不過現下,亟待思索的卻是案子。
“那個木屋,我們之前認為是老師體罰學生的場所,但照菌子店老板娘的說法,木屋可能是多起霸凌事件的現場。對兇手來說,那里可能有特殊的含義。”花崇道:“因為那里是錢毛江等人欺凌同學的老巢。”
柳至秦垂首沉思,“錢治國說了三個印象最深的被欺凌者,盧嬌嬌,錢猛虎,張米。這三個人現在已經不在洛觀村居住。剛才那位老板娘被燒了背,絕對是非常嚴重的欺凌,但錢治國沒有印象……”
“這就是我想到的關鍵。”花崇右手握成拳頭,有節奏地輕捶著左手手心,“錢毛江點火燒傷女生,性質那麼惡劣,錢治國身為校長,為什麼沒有印象?他記得羅昊一磚頭砸破了張米的頭,記不得老板娘被錢毛江燒傷?”
柳至秦迅速反應,“兩種可能——錢治國在撒謊;錢治國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錢治國沒有必要撒謊。”花崇停下捶手心的動作,“他確實不知道。事情發生在木屋,只有在場的人知道,老板娘回家,所受的傷被家人發現,錢勇給錢,兩家人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