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崇聲音沉沉的,“這些年未成年傷害、甚至是殺害他人的案子不少,理由有時令人毛骨悚然,比如看不慣、想看看一個人痛苦的模樣,還有人單單是為了一個‘你敢不敢殺人’的賭注。這些‘小惡魔’們施與他人的惡,不比成年人弱,甚至更加過分。但他們被保護了起來,有的能改過自新,有的呢,長大之后成了危害更大的社會敗類。”
“突發感慨?”柳至秦道。
花崇眼尾動了動,嘆了口氣,“其實我很不喜歡處理涉及小孩的案子,不管受害者是小孩,還是兇手是小孩。”
柳至秦莫名想到頭一回去花崇家時,在臥室飄窗上看到的玩偶熊。
那孩子氣十足的玩具與花崇本人的氣場十分不符。
“我剛從特警支隊調到刑偵支隊時,處理的不是重案。”花崇緩緩道:“有個11歲的小姑娘,被她同校的男同學——4個13歲的未成年人渣,玩弄了整整一下午。”
柳至秦眼色一寒,手指動了動。
這樣的事,每一個正常人聽到都會感到痛心、憤怒。
“你別看他們年紀小,才13歲,但人家什麼都懂,知道自己不用承擔刑事責任。”花崇苦笑,“而且他們只是‘玩’了那個11歲的小姑娘,沒有發生實際上的侵犯行為。我這麼說,你明白嗎?”
柳至秦沒有出聲,臉色很不好看。
“我當時也是你這種表情。”花崇搖頭,然后嘆息,“我感到很憤怒,可又無能為力。其中一個人渣說,他們只是想了解女孩子的身體構造,他們是在很‘純潔’地學習。小姑娘后來精神出了問題,住了半年的院。我唯一慶幸的是,她是個很堅強的孩子。
她剛住院時,我和幾個同事去看她,一起送了她一只玩偶熊。后來她康復出院,回歸正常的生活,和父母搬去另一座城市之前,把玩偶熊送還給我。”
“就是你臥室飄窗上那個?”
“嗯,就是那個。”花崇停了片刻,“她說,那是她的守護神。接受治療的時候,只要看到玩偶熊,就知道有很多警察正保護著自己,再也不用擔心被壞人欺負。她把熊給我,說她已經好了,不害怕了,希望她的守護神今后能守護著身為警察的我。”
柳至秦抿著唇,目光柔和地看著花崇。
幾秒后,花崇深吸一口氣,“惡魔不分年齡,我想保護真正的弱者,而不是年紀小的惡魔。”
“我們來這里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十年前的懸案水落石出。”柳至秦道:“不管兇手是誰,成年人也好,未成年也罷,我們都會把‘他’或者‘他們’全部揪出來。”
花崇笑了,“嗯。”
時高時低的歌聲停歇,山上傳來喜慶的歡鬧聲。
兩人不約而同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柳至秦說:“他們精神真好。”
“很多人打著親近自然的名義來這里玩,其實都是為了發泄。”花崇繼續吃菌子,“鬧一鬧也好,有時大聲吼出來,負面情緒也就消散了。”
這時,老板娘送來一盤烤串,笑道:“喲,今晚的篝火晚會要開始了。小伙子,你們也是游客吧,明天上山去湊湊熱鬧?”
篝火晚會的場地一般選在河灘等平地,花崇遠遠看著山間躥起火苗,詫異道:“你們這里的篝火晚會真有特色,不怕把山給點著?”
“嗨,哪里會!”老板娘說:“安全得很,那兒是一塊很大的平地,周圍沒有樹木。
你在這里坐著當然看不出來,還以為人家在山里放火,沒有的事,那里比新村小的操場還寬!”
洛觀村的村民都習慣把現在的村小叫做新村小,仿佛加上一個‘新’字,過去的種種,就可以略過不提。
但花崇偏是要提。
他笑了笑,帥氣又不失風度,“怎麼叫新村小?村子里還有舊村小?我來了幾天,怎麼沒發現?”
老板娘神色微變,“舊村小啊……”
“有故事?”花崇彎起眼。
店里的客人已經走了一撥,老板娘一看就是個喜歡嗑叨的,花崇他們這一桌的烤串暫時是最后一份需要上的菜,她回頭看了看,索性坐下來,一副說相聲的模樣,“你們要是好奇,我說說也沒關系。”
柳至秦裝作被她挑起了興趣,“舊村小發生過什麼事嗎?”
老板娘往西邊一指,神神秘秘地說:“以前的村小十年前發生過火災,半夜燒死了五個男娃娃。”
花崇驚訝,“什麼?”
“沒見過這種事吧。”老板娘聳著眉,見多識廣的派頭,“你們這些城里人,沒吃過苦,也沒有經歷過什麼慘劇。”
“誰放的火,兇手抓到了嗎?”柳至秦問。
“沒有沒有!”老板娘擺手,“警察倒是來了不少,但啥都沒查出來。我聽說啊,今天又來了一群警察。哎,這事有啥好查的啊,影響我們做生意。”
“查還是得查,洛觀村這麼好一個地方,出了兇案不查清楚的話,客人不愿意來了怎麼辦?”花崇故作關心道。
“錯了。”老板娘有些得意,“有的客人恰好是因為這層神秘感而來我們這里旅游。”
花崇與柳至秦彼此看了一眼。
柳至秦又問:“村里又是死人又是被火燒。
老板娘,你平時在這兒住著,不擔心嗎?”
“有什麼好擔心的?都十年前的事啦,死掉的人早就投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