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個染著紅發,穿著金色蕾絲紗裙的女人沖一個穿白色Polo衫的男人道:“二少,你們家的菜是不是改良過了?比上次還好吃!”
“專門為你改良的,喜歡嗎?”被叫做“二少”的男人油腔滑調,說話時還攬著另一個姑娘的腰。
“山味堂”的大廳有一面照片墻,花崇走馬觀花地看過,確定這人就是錢毛江的弟弟,錢鋒江。
眾人嘻嘻哈哈越過庭院,看樣子是要去不遠處的竹林包房。花崇跟了上去,裝作客人的樣子,一邊賞景,一邊聽他們說話。
言語里可聽出,這洛觀村第一富的錢家目前正是錢鋒江當家,老三錢闖江雖然也管事,但人緣不如錢鋒江。而他們的父親錢勇去年患了病,一直在鎮里接受治療。若是老父親一去,兩兄弟就要分家。
錢鋒江領著一幫朋友進了包房,花崇找了塊石頭,坐在上面抽煙。
不出他所料,沒過多久,錢鋒江就從包房里出來了,哼著歌往回走。
“二少。”花崇起身叫道。
“嗯?”錢鋒江轉過身,狐疑道:“你是?”
“慕名而來的游客。”花崇上前幾步,“聽說‘山味堂’是洛觀村最好的農家樂,可惜訂得太晚,已經沒有房間了。”
錢鋒江理了理Polo衫,“你認識我?”
“錢二少人緣那麼好,來洛觀村的人誰不認識?”花崇露出幾分討好之意。
錢鋒江顯然非常吃他這一套,“來者是客,訂沒訂房我都歡迎。客房滿了,想加桌吃個席也不是不行,你們有多少人?我讓廚房去安排一下。”
花崇有些尷尬地說:“我一個人來的。”
錢鋒江很是意外,“這里很少有人獨自來玩。
”
花崇笑了笑,“二少,如果想吃你們家的席,是不是必須湊齊一桌人?”
錢鋒江目光在他身上轉了一圈,“一個人確實不好安排,這樣吧,今天我請朋友吃飯,你要不嫌棄,就跟我們一起。他們在那包房里玩牌呢,晚上還要吃一輪,帶你嘗個鮮。”
“那多不好意思。”
“這有什麼?”錢鋒江大氣道:“出門在外,都是朋友!”
花崇從善如流,隨錢鋒江進了包房。
年輕人們根本不認識花崇,但見是錢鋒江領進來的,以為也是錢鋒江的朋友,便招呼花崇一起打牌。
花崇平時不玩牌,但若是要打,看著也挺像那麼回事。
錢鋒江不在,大約是忙農家樂的事去了。大家打著打著,就開始家長里短,東拉西扯。
“錢老頭快掛了吧?看二少的意思,估計沒多少時間了。”
“你們說要是以后真分家了,三少能分到多少?”
“‘山味堂’肯定是二少的。二少人好,該二少得。到時候如果他們爭起來,我們家站二少一邊。”
“嘖,二少搶到大頭,對我們也有好處吧。”
“那是當然。”
花崇聽了一會兒,適時地感嘆了一句:“二少這些年也不容易。”
這話說得極有技巧,不動聲色地挑起話題,看似是在夸錢鋒江,實際上是想引出過去的事。
馬上就有人上鉤。
“可不是嗎!他們家雖然以前就挺有錢,但一家三個兒子,爭家產都得打破頭。”
“當初沒人想過,二少才是最有出息的一個吧?”
“那還不是因為錢毛江死了!”
花崇手指微頓,疑惑道:“錢毛江?”
“嗨,你不是本地人,不知道也不奇怪。”一人說:“二少以前有個哥哥,十年前被一把火燒死了。
”
眾人開始哄笑,有人甚至道:“活該。”
花崇問:“燒死了?怎麼回事?”
說“活該”的那人將十年前發生的事粗略講述了一遍,和花崇了解的一致。但讓他頗感意外的是,這些人對錢毛江的死都抱著幸災樂禍的態度。
既然他們是錢鋒江的朋友,那錢鋒江的態度便不難猜測。
“我那時還小,才12歲吧,成天挨錢毛江欺負。他媽的后來聽說那場大火燒死的是他,我都想放鞭炮慶祝了!”
錢毛江的死打開了眾人的話匣子,包房里的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個不停。
花崇冷靜地聽著,偶爾插上一句:“在一個家庭長大,性格怎麼會差那麼多?二少人就挺好。”
“二少當然好!他們三兄弟啊,錢毛江像個暴君,連兩個弟弟都打,三少性子悶,反正和我玩不到一塊兒。就二少最好。我說呢,幸好錢毛江死了,不然他們家肯定給他敗完,二少說不定會被他欺負死!”
有人笑道:“也沒那麼夸張啦。”
閑扯一陣,錢鋒江回來了,“聊什麼這麼熱鬧?”
之前被他摟過腰的女人說:“說你大哥死得活該。”
花崇立即看向錢鋒江。
錢鋒江先是略顯驚訝地抬起眉,很快嗤聲笑起來,“他本來就活該。”
“喲!二少今天火氣怎麼這麼大?”
有人起身讓錢鋒江坐下,花崇的目光始終沒從錢鋒江臉上挪開,但他看得又很有技巧,不是明晃晃地盯著,而是若有若無地瞄著,讓人很難察覺到。
“來了幫警察想查錢毛江的案子,還他媽想讓我、老三配合。”錢鋒江臉色不太好看,“我配合個鳥!”
“錢毛江都死多久了?還查什麼查?”一人不滿道:“就當祭天算了,燒了那一回之后,第二年家家戶戶的收成不都高起來了嗎?我反正不想兇手被抓住,憑啥給錢毛江那種人渣賠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