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花崇與柳至秦互看一眼,柳至秦問:“那其他四人的家庭呢?”
“比不過錢毛江家,不過我覺得都還不錯。我們這里每家每戶都不止一個小孩,不存在‘失獨’,孩子死了的確很不幸,但日子還得往下過不是嗎?而且當時鎮政府還劃了一筆撫恤金給他們,那可是大錢。”
離開村小,花崇讓錢魯先回去。
肖誠心應付完村里的官員,急匆匆地跑來,“怎麼樣,有思路了沒?”
“你當玩偵探游戲啊,這麼快就有思路?”花崇捏著一根狗尾巴草,在自己手掌上拍來拍去。
肖誠心像沒有實權的監工似的,又想催,又怕把人催毛,“那不著急,慢慢來,我對你們有信心!”
花崇白了他一眼,跟柳至秦聊起來,“有什麼想法?”
“想聽真話還是忽悠?”柳至秦笑。
花崇挑眉,“你也會貧了?”
柳至秦拿走他手里的狗尾巴草,“忽悠呢,隨便聽一聽說不定能提升士氣。”
“那你就先忽悠一下我吧。”花崇心里想:看你怎麼忽悠。
“好。”柳至秦清了清嗓子,“‘體罰’這個點非常可疑。事實上,以前很多鄉鎮學校都存在體罰學生的現象,一是如錢魯所說,學生太不聽話,二是根本原因——老師素質低下。但為什麼要單獨修一棟木屋來執行體罰?還在修建之前讓家長簽字?是不是因為體罰非常重,不宜被其他學生看到?同樣因為太重,老師們不愿意承擔后果,家長簽字代表‘后果自負’?”
肖誠心聽進去了,喜道:“這不是有思路了嗎!”
柳至秦繼續說:“錢毛江遇害的時候14歲,六年級的男孩能叛逆到什麼程度,我們都是過來人,不用我描述吧?假設他與其他四人一道做了什麼違反紀律的事,被老師帶進木屋關起來體罰,老師有沒有可能因為生氣、憤怒而一時失手?”
“我操!怎麼沒可能?”肖誠心一拍巴掌,“老師畏罪,害怕留下證據,只能放火連人帶屋一塊兒燒掉!”
柳至秦:“對。”
“對什麼啊?”花崇嘆氣,“失手打死一人我還相信,一下子就打死五個,你們當拍電視劇是吧?”
柳至秦抿唇笑。
“不是啊,打死一個,另外四個就成了目擊者,老師必須將他們滅口!”肖誠心說。
“好,這點算你說得通。但小柳哥前面不是分析了嗎,家長們簽字代表‘后果自負’,那是不是打死也活該?這地方在十年前根本不講法律,只講村民自己結成的約定。”花崇不緊不慢地說:“既然如此,老師為什麼要畏罪放火?”
“這……”
“還有,村小是在夜里失火的。當年的老師不是全職教師,能在學校堅持到下午放學都不錯了,誰還這麼‘盡心盡力’,把五個學生訓到半夜?退一萬步講,如果真有這種事,家長不知道自己孩子夜深了還沒回家?”
“哎!”
花崇哼了一聲,“小柳哥這個推斷前后存在邏輯漏洞,根本沒有可信度。”
柳至秦這才道:“所以我說這是‘忽悠’啊。”
花崇揪住他領口輕輕一拽,“可惜沒忽悠到我。”
肖誠心捶胸頓足,“害我白激動一場。”
“抱歉。”柳至秦配合花崇那一拽晃了晃身子,“現在我可以說真話了嗎?”
“你不說我也知道。”花崇松開手,在他肩上拍了兩下。
“別打啞謎!”肖誠心說:“我不知道!”
“真話就是……”柳至秦露出無奈的表情,“現在確實還沒有什麼思路。”
肖誠心頓時成了漏氣的河豚。
“這才剛來,你著什麼急?”花崇給他打氣并布置任務:“我和小柳哥得去見見五名受害人的家人,老肖,你安排一下。
”
下午,“山味堂”里仍擺著幾桌宴席。夏末秋初正是賞景的好時節,洛觀村幾乎所有農家樂都客滿了,“山味堂”作為最負盛名的一家,接收的都是提前半個月就全款訂好房間的客人。不過老板好客,即便是沒有訂上的客人,只要跟前臺說一聲,也可以進去參觀一下原生態的農家風貌。
花崇穿便裝的時候不大像警察,慢悠悠地踱進去,像個遠道而來的、好奇心滿滿的客人。
前臺姑娘以為他也是沒訂上房間,進來參觀的游客,熱情地招呼道:“先生,您穿過這個大堂,往里邊兒走,里面還有很多好看的。”
花崇沖她禮貌地笑了笑,“謝謝。”
“山味堂”確實建得不錯,依山傍水,環境清靜,偶爾又聽得見喧鬧的人聲,置身其中,有踏入世外桃源之感。花崇走了一會兒,收到肖誠心的微信:錢毛江的家人不太愿意面對警方,不過花隊你放心,這點小事我肯定能搞定,我這就去找政府的人,讓他們出面。
花崇回復道:沒關系。
不愿意面對警方?這倒不是什麼難事。
不以警察的身份出現就是了。
不久,手機又震動起來,這次是柳至秦:我到錢慶的家了,他家人看上去挺好說話,一會兒跟你匯報情況。
他彎起唇角,快速打字:行,晚點交流情報。
剛收起手機,一旁的小樓里傳出一陣笑聲。花崇循聲望去,只見一群年輕人從二樓走下來。
他們二十出頭,染著發,打扮得過于“時髦”,各種稀奇古怪的流行元素疊在一起,土氣擋都擋不住,很有城鄉結合部富家子女的風范,不像是城里來的客人,大概率是本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