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吱吱哇哇亂叫,吵得他極其難得地失了措。
徐戡似乎不大相信,但也不是八卦的人,見他言語躲閃,于是話歸正題道:“我聽說你領養了小男?”
“小男”是楚皎給二娃起的名字。
“它現在叫二娃,不叫小男。”花崇糾正道。
“二娃多難聽啊。”徐戡“嗤”了一聲。
“哪里難聽?它喜歡得很。”花崇踢了根小板凳,本來想坐在陽臺上,無奈吃得太撐,還沒坐下,就覺得肚子繃得慌,只得作罷,不想卻聽到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柳至秦單手拎著一張高腳椅,穩穩地放在小板凳旁邊。
花崇剛平復下去的心跳又不得了了。
“坐這里。”柳至秦沒事人似的,“你們聊吧,今天的碗我來洗。”
“啊……”花崇感覺自己四肢有些僵硬,脖子上的溫度可能已經竄到了臉上。
“我是不是打攪你們了?”徐戡試探著問。
花崇立即“啪”一聲合上玻璃門,“你剛才說什麼?”
“呃,我是不是打攪你們了?”
“不不,上一句。”
“二娃不好聽……”
“二娃好聽!”終于接上了正確的話題,花崇松了口氣,開始語速極快地講上午去市場接二娃的事。
徐戡聽完,欣慰道:“好歹是一條命,能養就養著吧,它和你也挺有緣的。”
“我倒是想好好養著,不過以后如果要出差,就很麻煩。”花崇坐在高腳椅上,一腳踩著踏桿,一腳支在地上。
也虧得他腿長,不然這種椅子還真不好坐。
徐戡說:“你和小柳哥住得近,實在因為出差不能照顧二娃,讓小柳哥幫你照看照看?”
怎麼又扯到小柳哥身上去了?花崇說:“紙上談兵,我出差時他不也跟我一起出差了嗎?”
徐戡卡了一下,“嗯,你倆比較親密。”
花崇:“……”
“出差就帶我家里來,我幫你養幾天。”徐戡善意地解圍。今天他本來就是為了二娃打電話來的。若不是他家已經養了三只寵物犬,實在沒辦法再養一只,他就已經把二娃領回去了。
花崇說:“你很喜歡它?”
“我留下了它一條命,你說呢?”
花崇想起解剖那件事。如果不是徐戡出面阻止,二娃早就沒有命活了。
“你想來看看它嗎?”花崇說:“你們法醫科今天休息麼?”
“休息。”徐戡道:“我今天正好在你們長陸區,下午方便嗎?”
花崇下意識隔著玻璃門看向廚房,視角受限,沒看到柳至秦的身影。
“方便。”他轉過身,“你大概什麼時候來,我正好牽二娃去小區的草坪上遛遛。”
“三點左右吧。”徐戡說著笑起來,“不請我上你家坐坐?”
花崇尷尬道:“家里半個多月沒收拾了,亂。”
“我隨便說說。”徐戡嘆氣,“那就下午見。”
掛斷電話,花崇沒有立即離開陽臺,而是盯著外面出神。
徐戡這通電話打得他措手不及,一直以來因為忙碌和逃避而被壓在心底的東西像初春的嫩芽,突然戳破了頭頂的泥土。
他從來不讓同事到家里來,習慣性地與所有人保持距離。
唯獨在面對柳至秦時,不由自主地卸去了些許防備。
他毫無保留地與柳至秦分析案子,想也不想就將鑰匙這種極其私人的東西交給柳至秦,讓柳至秦先回來。
若是換一個人,這種事簡直不可能發生。
潛意識里,他已經將柳至秦與其他同事區別開來。柳至秦可以隨意進出他的家,可以在休息日與他共進午餐,可以一起做尋常同事絕不會做的事。
在徐戡打電話來之前,他甚至不覺得這有什麼奇怪。
徐戡想來看看二娃,他下意識就提出在小區見面,徐戡說上樓坐坐,他的第一反應也是找借口拒絕。
這對比太明顯了,明顯得他無法自欺欺人。
于他來講,柳至秦就是不一樣的。
右手緩慢挪至心口,掌心感受著心臟的躍動。徐戡那句“你們同居了?”在耳邊揮之不去。
他甩了甩頭,不可告人的念頭卻沒有消退。
“同居”是什麼意思,他一個大齡未婚男青年,自然是明白的。徐戡說他與柳至秦在同居,他若是心里半點不虛,大可以不慌不忙地否認,甚至還可以開幾句無傷大雅的玩笑。
可問題就在于,他心頭是虛的。
對柳至秦是什麼感情?
說不好。
柳至秦和他一樣,是個男人。
想到這里,他微蹙起眉。
如果對柳至秦的感情是喜歡,他倒是不介意性別,追一追也未嘗不可。
可是小柳哥會不會接受?
最關鍵的是,他現在不太敢踏足一段感情。
那件事沒有解決,那些看不見的陰影沒有消散,他無法放任自己去追逐情愛。
算了。他呼出一口氣,雙手捂了捂臉,確定臉頰脖頸的紅暈已經褪去,才推開了玻璃門。
柳至秦已經將廚房收拾好了,問:“徐戡有事?”
“他下午來看二娃。”花崇已經恢復如常,“你下午有什麼安排?”
“沒有。”柳至秦還未摘下圍裙,看上去比花崇更像這屋子里的主人。
“他3點多才到,你要沒事,就待在我這里?”
柳至秦一邊解圍裙一邊說:“不耽誤你正事的話。”
“我要有什麼正事,現在不是在局里,就是在現場,怎麼會待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