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遺書。
終于承受不住了嗎?
終于想用死亡來結束這一切了嗎?
男人暫時沒看遺書的內容,只是饒有興致地盯著易琳瑯的臉。這張臉上的表情太生動了,遠比他以“大神”作者的身份寫出來的小說生動。
那種活靈活現的猙獰簡直令人著迷。
大約一小時之后,遺書寫成。易琳瑯枯坐許久,眼中漸漸醞釀起仇恨與不忿。
“你有什麼資格不忿?”男人自言自語道:“你也配?”
易琳瑯站起身來,突然再次嚎啕大哭。
男人不再看他,粗略掃了一遍遺書內容,臉色陰沉下去,“死到臨頭,還要給自己操人設。說一句‘對不起’就這麼難?”
片刻,男人自嘲地笑了笑,“算了,你這樣的人渣,不配給驍飛哥道歉。”
易琳瑯的哭聲引來一眾傭人,他嘶吼著將傭人們罵走,一步步走向別墅頂樓,拿出一把槍,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一聲突兀的槍響,給一切畫上休止符。
“不錯啊,死得干脆。”男人看著在地上漫開的血,看著驚慌失措趕來的傭人,聽著由遠及近的警笛,眸光閃爍。
網上的聲討熱潮隨著易琳瑯的死而漸漸平息,但發生在現實里的連環兇殺案仍在進一步偵查中。楚皎爆出自己受到操控,各種事實也證明,這一連串的案子背后的確有一個“操盤手”。
但沒有人能發現他的蹤跡。
命案現場周圍的攝像頭被入侵過,但痕跡無法追蹤;楚皎的通訊記錄被修改過,但同樣無法追蹤。那人給楚皎作案提供了大量幫助,卻從頭到尾隱藏在黑暗里。
楚皎被押往首都,重案組已經無需為此案負責。是否要追查幕后的黑手、怎麼追查,已是公安部的事。
但花崇和柳至秦沒有閑下來。
“我想再去澤城一趟。”花崇拿著徐戡送來的草稿,翻到的正是有異樣筆跡的一頁,“上次我們肯定遺漏了什麼。那個帖子里說傅大成的侄兒和林驍飛關系非常好,這說不定是個突破口。”
“陳婆婆沒有提到這個人,是已經忘了,還是刻意隱瞞?”柳至秦蹙眉思考。
“我猜應該是忘了,畢竟對方似乎沒有在化工廠家屬區生活太久,當時又只是一個小孩子。”花崇說:“而且派出所民警也沒有提到他,他們沒有必要隱瞞。”
柳至秦點頭,“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花崇看了看時間,已是下午,“要不現在就走?到那邊時是晚上,睡一覺明天一早就去林家。”
“是要住一宿嗎?”
“不住也行,那就明天當天去當天回。”
柳至秦想了想,“還是今天走吧,都擠到一天太匆忙了。這次不像上次,不用趕時間。”
花崇笑,“是啊,這次不像上次,上次住安排好的招待所,這次住宿得自己掏錢。”
柳至秦一愣,“那我們去住酒店?”
“豪華一點的?”
“你定,我都行。”
說走就走,半小時以后,兩人已經被堵在出城的路上。
開車的是花崇,柳至秦坐在副駕上翻弄林驍飛的草稿。紙已經泛黃了,看得出有不少年頭,字跡工整清秀,仿佛一看就覺得,這字一定是林驍飛寫的。另一種字跡則要難看許多,只有兩處,難怪以前沒有注意到。不過這兩處字跡雖然難看,內容卻都與《永夜閃耀處》相關,不可能是誰隨意涂鴉畫上去的,一定是誰在與林驍飛討論劇情時寫下來的。
“會是傅大成的侄子嗎?”柳至秦道。
明明是半截話,花崇卻聽明白了,“我也在想這個問題。如果如帖子里所說,林驍飛很照顧傅大成的侄子,而這個侄子又與林驍飛一起討論過《永夜閃耀處》,那麼五年前,《永夜》被造謠,他知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他會有什麼反應?”
“難說。”柳至秦道:“畢竟對于他來說,在化工廠家屬區的那段日子,是童年少年時的往事。他的反應和林驍飛在他心里的位置有關。”
“如果,我是說如果他就是那個黑客。”花崇道:“會不會太年輕了?”
“年輕?不。”柳至秦搖頭,“網絡安全領域的很多天才,都是不到20歲就鋒芒畢露。”
花崇不經意地勾起眉,“那你20歲時呢?”
“我?”柳至秦一頓,“我20歲的時候……”
喜歡上了一個人。
“嗯?”花崇瞄了他一眼。
他笑道:“還是個混子。”
“我不信。”花崇說:“20歲還是混子的話,怎麼混進信息戰小組?”
柳至秦看向窗外,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對了,《永夜閃耀處》的出版徐戡談得怎麼樣了?我聽說很多家出版社都在搶。”
“徐戡關系網很寬,對這件事也很上心,肯定會找到一家最合適的。”
“那就好,林驍飛的心愿總算是實現了。”
“但終歸是遺憾的。”花崇聲線一沉,“人死萬事空,只有我們這些旁觀者會得到安慰,他什麼都不知道了。”
澤城經濟比不上洛城,但是夜晚的市中心還是燈火輝煌。因為路上堵了一截,花崇和柳至秦趕到時已經過了晚飯時間。中途兩人換了座位,柳至秦開車,花崇靠在副駕上訂酒店。
說是要訂個豪華的,但也不能太鋪張浪費,關鍵是放眼整個澤城,也沒有房費在500塊錢以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