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鬧得不可開交,他們這兒倒是落得安靜。柳至秦聽了一會兒,問:“花隊,你哼的什麼?”
“瞎哼。”花崇把剪好的大魷魚夾到柳至秦碗里,“吃。”
柳至秦正要拿筷子,花崇又倒了兩杯酒,“咱倆也喝一杯。”
“好。”柳至秦端起酒杯,與花崇四目相對。
花崇眼尾下垂,眸子極深,平時看著就比尋常男子多幾分柔和,如今喝了酒,眼中醉意襲襲,更是格外懾人。
柳至秦微瞇起眼,輕而易舉感到心跳正在不受控制地加快。
“歡迎小柳哥加入刑偵支隊。”花崇揚起唇角,笑意入眼,卻又不見半分媚軟,仍是英氣逼人的模樣,“干!”
酒杯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響。
柳至秦輕聲道:“謝謝花隊。”
“謝什麼?再來一杯。”花崇擺擺手,再次給酒杯滿上,“孟小琴的案子你出了大力,這杯我敬你。”
柳至秦笑著搖頭,“花隊,是你注意到北邙山的明信片,這才是關鍵。”
“不管,喝了再說!”
意識到花崇已經喝迷糊了,柳至秦不再與他講理,“行,喝了再說。”
一群人鬧到店家打烊,花崇吃得多喝得也多,人還醒著,但反應已經慢了許多。
陳爭和曲值安排各人打車離開,最后坐在店門外板凳上的只剩下柳至秦和花崇。
“花隊,老花?”曲值蹲在花崇跟前,晃了兩下手,樂了,沖陳爭道:“老花又把魂兒給喝沒了。”
“他哪次不這樣。”陳爭看向柳至秦,“小柳住哪兒?”
“畫景。”柳至秦說:“我叫了車,和花隊一塊兒回去。”
“你倆居然在一個小區!”曲值驚道:“這他媽什麼緣分!”
柳至秦低笑,沒說話。
“本來想挨個把你倆送回去,既然已經叫了車,我這就不‘強送’了。
”陳爭斜一眼花崇,又跟柳至秦道:“花兒就麻煩你了。他要是找不到鑰匙,你就幫他摸摸。”
“嗯,我知道。”
正說著,一輛車停在路邊,柳至秦半扶著花崇坐上后座,回身道:“陳隊,曲副,我們先走了。”
“去吧。路上小心。”陳爭揚了揚手。
花崇上車就開始睡覺,斜倚在車門上,額角蹭著玻璃窗。
那姿勢一看就不舒服,柳至秦想拉他一把,手已經伸出去,又覺得有些唐突。
倒是花崇自己在玻璃窗上磕了一下,磕痛了,揉著額角往里一縮,小聲道:“操,撞我……”
“花隊。”
“嗯?”
“坐過來些。”
花崇也不見外,挪了過去,順勢往柳至秦肩上一靠,又動了一會兒,似乎在尋找舒服的姿勢,不久安靜了下來,眼睛合著,呼吸慢慢平穩下去。
睡著了。
柳至秦低頭看了一眼,喉結略一抽動。
花崇睫毛比一般男子長,平時將一對眸子襯得愈加深邃,此時閉著眼,那睫毛就像在眼皮旁畫了一圈兒玲瓏的眼線,別致誘人。
柳至秦聽見自己噗通作響的心跳聲,手心腳心陣陣發熱,一股難以名狀的熱流在體內胡亂躥動。
他淺淺地呼出一口氣,雙唇分開,似要說話,卻未發一語。
前幾日,他曾問花崇,為什麼要從特警支隊調來刑偵支隊。特警與刑警雖然都是警察,但履行的職責并不一樣,適應起來恐怕有諸多困難。
花崇沒有立即作答,過了一會兒才道:“前些年省里征調優秀特警去西北支援反恐,我去待了兩年,回來就不想在特警支隊待了,想換個環境。”
“為什麼?”
“大風大浪都見過了,在西北每天荷槍實彈,回來呢,偶爾打個靶,要不就是執行什麼會議安保任務,有落差,感覺成天無所事事,就待不下去了。
”
花崇說得挺有道理,乍一聽也是那麼回事兒,但柳至秦覺得他在撒謊。
在西北的兩年,可不是單單一句“大風大浪”就能一筆帶過。
花崇顯然不愿意繼續這個話題,幾句就偏了題。柳至秦不便再問,只得將試探的觸角縮了回去。
此時花崇喝醉了,半夢半醒,柳至秦猶豫許久,喚道:“花隊,花隊。”
花崇眉間一擠一張,“唔?”
柳至秦舊事重提,“花隊,告訴我一件事好嗎?”
“嗯?什麼?”
“為什麼要調來當刑警?你是特警出身,在特警支隊不是會發展得更好嗎?”
車里陷入詭異的寧靜,半分鐘后,花崇才輕聲說:“我要破案。”
“破案?”
“……我要找到罪魁禍首。”
柳至秦目光一緊,“什麼罪魁禍首?”
花崇閉著眼搖了搖頭,再次靠在他肩頭,徹底睡了過去。
柳至秦盯著花崇的臉,半晌,嘆了口氣,目光轉向窗外,幽深的眸底將城市五顏六色的夜光收斂得深沉如墨。
你想找什麼罪魁禍首?
和五年前的那件事有關嗎?
你知道些什麼?你參與了多少?
你和……
究竟有沒有關系?
柳至秦眉宇深蹙,手指壓住眉心。
手掌掩去了浮華世界的光芒,徒留一片黑色的焦土。
車停在畫景二期大門外,柳至秦睜開眼,一側身,見花崇竟然已經醒來。
他有些詫異,“我剛想叫你。”
花崇在狹窄的空間里伸了個憋屈的懶腰,推開車門,“你肩膀是不是僵了?”
柳至秦揉了揉右肩,“還好。”
“明天休息,這案子破了,暫時應該不會有新案子轉到重案組來。”花崇打了個哈欠,按著太陽穴說:“你要沒事的話,明天我們去市場看看?上次你不是說想去買點綠植嗎,正好我家的花死得差不多了,我也想去買幾盆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