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柳哥就小柳哥吧,起碼還是個哥。”
花崇莫名感到心口有些癢,像是被什麼極輕的東西撓了一下。
“地鐵已經停了。”柳至秦唇角的笑還未消退,“花隊,今晚搭我的摩托回去嗎?”
花崇擰開玻璃瓶的密封蓋,灌了幾口菊花茶,“我想去看看邱薇薇。”
柳至秦目光微頓,似乎既覺意外,又感在情理之中,“我和你一起去。”
邱薇薇受了嚴重驚嚇,目前正在洛城市第四人民醫院接受救治。花崇和柳至秦趕到時,她剛在鎮定劑的作用下睡著。
邱家沒有別的人了,邱國勇性格古怪,遇事便破口大罵,將鄰居得罪了個遍,此時邱薇薇躺在病床上,連個愿意來照顧的街坊都沒有,還是派出所的女民警陪在一旁。
醫生說,這孩子可憐,剛送來時不停胡言亂語,精神瀕臨崩潰,一直念叨著“殺啊殺啊殺啊”,用了藥才稍微好一些。
花崇沒有進病房,透過門上的玻璃小窗往里面看了看,轉身靠在醫院雪白的墻上,“邱大奎口口聲聲說愛女兒,我看他這爹當得,也不比他老子強。”
柳至秦站在門邊,“小姑娘今后只能去福利院了吧。”
花崇想抽煙,打火機都摸出來了,才想起這里是醫院,只得拿在手中把玩,“派出所和居委會會安排,去福利院也好,總比一個人留在發生過命案的家里強。”
柳至秦眼神有些空洞,張了張嘴,卻沒有繼續往下說。
倒是女民警上來攀談了兩句,說派出所不會不管這孩子,一定會盡全力照顧。
花崇待女性一向溫和,柳至秦也彬彬有禮,見狀下樓買了兩杯熱豆漿,一杯給女民警,一杯給花崇。
聊著聊著,女民警無意間提到了今天傍晚另一樁報到派出所的命案,花崇與柳至秦聽聞后俱是一驚。
接到花崇的催命電話時,陳爭正在跟韓渠擼串。
特警支隊的精英大隊剛從北京回來,在公安部組織的全國特警聯訓中拿了好幾項頭名,韓渠一高興就自掏腰包請全隊去大排檔胡吃海喝,本來還想叫花崇,一想花崇正被案子搞得焦頭爛額,肯定抽不出時間,只好退而求其次,讓陳爭來當替補。
吃慣了山珍海味的刑偵支隊隊長還真去了。
大排檔人聲鼎沸,陳爭對著手機吼了老半天,才聽清花崇說的是什麼,酒頓時醒了,拿起外套就走,“你馬上回市局,我這就聯系分局!”
呂洋剛滿18歲,高中還沒畢業,家住富庶的洛安區,父母都是國企高管,準備下半年就把他送去加拿大念書。
但他從小癡迷歷史,夢想當一名考古學家,三天兩頭與父母吵架,揚言絕不出國,平時經常逃課,不是去洛城大學蹭歷史學院的課,就是去圖書館獨自啃大部頭的史書,朋友都是在微博上結交的歷史迷。
最近,除了洛大和圖書館,他又多了一個常去的地方——位于洛西的貴族墓考古發掘基地。
科考隊員們脾氣都不錯,也喜歡跟從四面八方趕去的歷史迷交流。呂洋去過一次后就上了癮,跟著科考隊員學了幾天考古知識,頭腦一熱就想試個手。
但隊員們脾氣好歸好,原則還是講的,不可能讓一個外行去墓里瞎折騰,萬一弄壞了文物,誰也擔待不起。
呂洋也不生氣,網購了一套發掘用的工具,居然就自己跑去基地附近“練習”。
他的想法很簡單——既然是貴族墓,那周圍一定也有值得發掘的東西,就算什麼也沒挖出來,那練一練手對往后參加考古也有好處。
科考隊員知道他在外面“練習”,但因為他沒有影響正常的考古發掘,所以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人去管。
呂洋挖了數日,還真挖出了“東西”——
一具尚未完全腐爛的女尸。
同時接到兩樁命案,富康區分局刑偵副局長張懷權衡一番,先將邱大奎錘殺邱國勇的案子移交給了市局,打算親自查女尸案。
哪知半夜突然接到陳爭的電話,連案帶尸一并要了去。
放下手機,張懷瞌睡還沒徹底醒,迷糊地念叨:“上一個案子都還沒結,又來要……累,累不死你們。”
重案組的休息室不大,床也小,說是雙人床,但躺兩個身材嬌小的女性還湊合,躺兩個一米八以上的男人就不行了。
花崇沒回家,等在市局接收案子,柳至秦也沒回去。半夜分局的同事把案子轉過來了,花崇直到徐戡等人開始進行尸檢與理化檢驗,才疲憊不堪地往墻上一靠。
“花隊。”柳至秦拍了拍他的手肘,“去躺一會兒吧。”
花崇洗了把臉,走路都在想案子,忘了柳至秦還在身邊。
他沒有蓋被子的習慣,在休息室睡覺時喜歡把被子當枕頭,迷迷糊糊間覺得枕頭被搶了,卻也沒有精力搶回來,后來又覺得有人給自己蓋了被子,之后就沉入漆黑的夢中,什麼感覺也沒有了。
休息室沒開燈,外面的燈潑進來朦朧的光亮,柳至秦蹲在床邊,目光描摹著沉睡之人的面容,不知過了多久,才伸出右手,輕輕捏住對方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