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緊緊地抓住晏闌的胳膊,好像只有這樣才能站穩一樣。
……
“竇律!”
“血氧上來了!”
“血壓106/62。”
……
護士拉開病房的門,對晏闌說道:“這是第五次了,家屬要有心理準備。”
林歡搶先問道:“到底為什麼會這樣?”
護士說:“病人身體的各項機能還沒有恢復,基礎病和外界刺激的疊加導致他現在的情況非常不穩定,當然病人自己本身的求生意志也是一部分因素,家屬如果有時間的話多跟他說說話,他能聽得到。”
“多謝。”晏闌勉強擠出了兩個字,掰開林歡的手,徑直走到了蘇行床邊。
林歡站在病房外,深呼吸了幾次,說道:“晏隊你陪著小蘇,我現在就去查案子!”
晏闌沒有回答。
林歡跺了下腳,轉身跑出病房。
“欸,小蘇好像真不行了!”
“啊?怎麼回事啊?”
“你沒看見嗎?剛才歡姐從醫院回來就直接沖進禁閉室了,攔都攔不住。”
“禁閉室?去找武副局了?”
“可不是嘛!這麼多年我可沒見過歡姐這麼歇斯底里。”
“跟武副局有什麼關系?”
“你昨天沒上班不知道。昨天嫌疑人交代問題的時候,武副局打了個電話出去,緊接著小蘇那邊就出事了。”
“我聽說是有人讓小蘇碰了會過敏的東西。”
“這不是跟當年害死小蘇他媽一樣的方式嗎?這也太狠了吧?!”
“說的就是啊!你說小蘇他爸媽都被那幫人給設計死了,現在他們連小蘇都不放過,真是喪心病狂!”
“別說了別說了。”
“喬副!余支!”
喬晨面無表情地說道:“干活不積極,傳閑話倒是挺快的。舌頭要是太長了沒地兒放可以割下來送到法醫室當標本,等小蘇回來之后讓他給你們寫一封感謝信,感謝你們為我國法醫事業做出的卓越貢獻。
”
“哎呦我的喬喬,你這是干什麼啊?!”余森連忙出來打圓場,對那幾個被嚇傻了的小警察說道,“你們還不趕緊干活去!真想當標本啊?!”
幾個嚼舌頭的內勤倉皇逃離。
余森把喬晨拉到一旁,勸道:“都是同事,你這是干什麼?”
“對,都是同事,給蘇行下藥的時候有拿他當同事嗎?!”
“下藥的又不是他們,你跟他們甩臉子有什麼用?”余森說,“你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氣,今天這是怎麼了?”
喬晨提高了音量,說道:“對,我是好脾氣,蘇行也是好脾氣,所以就可著勁兒的欺負我們是吧?!撞完我又給蘇行下藥!還有完沒完了?!他武衛陽什麼意思啊?是?覺得我們這樣的就好拿捏還是覺得我們這樣好脾氣的警察隨便死一兩個也不叫事??!從蘇奕忠到蘇榮再到蘇行,這是可著姓蘇的殺呢?!烈士后代在他眼里屁都不算,是不是?!他武衛陽自己也是從毒窩里爬出來的!結果殺起自己人來比毒販還狠!一邊說著學習蘇奕忠烈士,一邊下手害蘇奕忠唯一的孫子,這他媽還是人干的事嗎?!”
“哎呦喂!我叫你祖宗了行不行!”余森連忙去捂喬晨的嘴,“咱能不能別火上澆油了?你家林歡剛去鬧完,你再鬧一通,你們刑偵是打算集體吃處分嗎?”
“處分?!我都死過一次了我還怕處分?!”喬晨推開余森,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余森被晾在原地,他尷尬地揮了揮手,說:“都別看了,該干嘛干嘛去吧!”
“小蘇竟然是蘇奕忠的孫子?”
“這可真是烈士后代啊!”
“是啊,我都不知道,小蘇自己從來沒提過。
”
“難怪這次從上到下都這麼緊張。”
“小蘇這……”
警員們陸續回到了工作崗位,只是大大小小的微信群里都在傳著剛才發生的一切————林歡的歇斯底里、喬晨的大發雷霆、蘇行的命懸一線和武衛陽的喪心病狂。
這一天過得短暫又漫長,刑偵支隊的低氣壓成功擴散到了整個市局。薛小玲周桐薇和趙之啟都咬死不說;醫院沒有消息傳來;晏闌“在外調查”,一整天沒有出現;蘭正茂在省廳開會、江洧洋去西區分局安排工作、調查組進進出出也沒個結果。市局就像一個站在懸崖邊上的危重病人,搖搖欲墜,隨時都有可能跌落深淵。
夜幕降臨,一個身影出現在了三院的花園里,他穿著深色風衣隱在夜色之中,眼睛直直地盯著住院部20層的某個窗戶。
“嗡————”男人掏出手機,是一個未知號碼發來的消息:【大人不在,孩子已睡。】
【孩子病怎麼樣?】他問。
半分鐘后對方回復:【不樂觀。】
【大人去哪了?】
【大人情緒崩潰,被家人帶走了。】
男人刪除了消息,把手機卡摳出來扔到身旁的花叢里,在停車場里繞了一圈才從側門進入了住院部。他坐電梯到19層,躲過查房的護士進入樓梯間,上到了20層。
此時樓道已經關了主燈,只留下足夠護士查房的廊燈,這倒給了男人很大的方便。他放輕腳步,熟門熟路地走進了蘇行的病房。
三人套間現在就只有一間病房里還有人,他輕輕推開門,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漆黑一片的病房里只有監護儀還在不知疲倦地工作著。
男人沒有開燈,借著監護儀屏幕上的熒光凝視著躺在床上的蘇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