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兩兩的人群散在偌大的陵園之中,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在被推著往陵園走的路上,蘇行突然笑了一下。旁邊的林歡有些茫然地問:“你笑什麼?”
“沒什麼?”蘇行搖了搖頭。
“啊……?沒什麼是什麼?怎麼了?”
晏闌輕哼了一聲,說:“他在想,現在這個樣子特別像絕癥病人親自給自己選墓地。”
“不是吧老大!正常人誰會這麼想啊?!你別歪曲人家的意思!”林歡又轉而向蘇行確認道,“你不是這個意思對吧?”
蘇行笑著說:“沒有,歡姐,你別聽晏隊瞎說。前面快到了,你們先過去吧。”
孫銘睿在旁邊拽了一下林歡,低聲道:“咱先走吧。”
等林歡滿腹狐疑地往前走了幾步之后,晏闌才彎下腰在蘇行耳邊低聲說:“聽到沒有?正常人都不這麼想,趕緊把你腦子里那些不正常的想法扔掉。”
蘇行反駁說:“你能猜到我在想什麼,證明你比我更不正常。”
“這只能證明我足夠了解你。”
“領導,在外人面前你收斂一下行不行?你是非得打算讓咱倆的關系徹底公諸于眾嗎?”
“你在爆炸現場撲過來的時候都沒想過這個問題,現在再擔心是不是晚了點兒?”
“……”蘇行徹底啞火了。
晏闌拍了拍蘇行的肩膀沒再說話,推著他走到了墓碑前。
“慈父蘇榮母成幕慕之墓”
蘇行在晏闌的幫助下站了起來,他伸出手,手指輕輕劃過墓碑上面的字,而后長出了一口氣,輕聲道:“開吧。”
孫銘睿率先走到墓碑前鞠了個躬,接著繞著墓基走了一圈,仔細觀察了片刻,說:“最起碼近兩三年是沒有人動過的。
”
晏闌點了點頭,林歡立刻示意墓地的工作人員開始工作。蘇行被安頓到一旁安全且不礙事的地方,靜靜地看著自己父母的墓基被一點一點打開。
墓地的工作人員把最外層的封蓋打開之后就停了手,其中一人說道:“這兩個蓋子你們可以自己開,我們就不動手了。”
蘇行拽了一下晏闌的手:“右邊那個是我媽的骨灰盒。”
“好。”晏闌應了一聲,戴好手套小心翼翼地把右邊的石蓋打開,拿出里面的骨灰盒遞給蘇行。蘇行輕輕打開骨灰盒,除了骨灰以外,盒子里面只有一對素圈戒指————后來蘇行怎麼找都找不到的,他父母的婚戒。
“看來是我想多了。”蘇行輕輕嘆了口氣。
“你沒想多!”孫銘睿激動地說,“這是壓在骨灰盒下面的!”
晏闌抬起頭看向孫銘睿,只見他正將一個紙質文件袋打開。孫銘睿從文件袋里輕輕抽出一張紙,稍微看了一下里邊的內容,又立刻把紙和文件袋都恢復原狀,放到了透明物證袋中,隨即說道:“晏隊,別跟我搶,這東西我得先做個測定才能給你們!”
“我知道。”晏闌點了下頭。
“睿哥,”蘇行說道,“既然已經打開了,就把我爸那邊也看一下。另外,我媽這個骨灰盒你們暫時先拿回去吧,以防萬一。”
“這……不好吧?”孫銘睿有些猶豫。
蘇行:“沒事,這是查案需要,我理解。你們別那麼大心里負擔,這就是一個木盒子里邊放了一抔磷酸鹽……”
“好了你別說了。”晏闌連忙打斷,“聽你的拿回去就是了。”
饒是墓地工作人員見多識廣,也被這“木盒子里放磷酸鹽”的清奇說法震了一下,心里開始好奇這位坐在輪椅上的到底是個什麼人物,不由自主地多打量了蘇行兩眼。
晏闌在這時開口道:“林歡收尾,我先帶蘇行回停車場等你們。這里邊又是花粉又是煙塵的,他不舒服了。”
“好好好!”林歡不疑有他,立刻說,“老大放心!你快帶著小蘇回去吧,我們這邊完了事就去找你們!”
“你干什麼?我哪有不舒服?”
“咱倆得聊聊。”晏闌把蘇行抱回到副駕座椅上,“以后在外面別老發表你那些‘驚人’的言論好不好?你沒看見剛才那些人的眼神嗎?看你跟看怪物一樣!”
“看就看唄,我又不是活在他們目光里的。”蘇行頓了頓,抬起頭看向晏闌,“不是吧領導……這樣你都吃醋?”
“我沒有!”晏闌插著手靠在車旁,不再看蘇行。
蘇行笑著戳了一下晏闌的腰,說:“丟不丟人?嗯?”
“我不是吃醋。”晏闌輕聲說道,“我只是不想讓別人誤解你。我知道你有多好,我覺得這麼好的你,不應該被人隨意揣測。”
“我并不介意。因為我不需要為了無關緊要的人和事浪費我的時間。”蘇行拉過晏闌的手,“領導,你最近繃得太緊了,再這樣下去會出事的,我很擔心你。”
晏闌沒有轉身,只是說道:“我一個停職檢查的人,能出什麼事?!你別想太多。”
蘇行說:“從我醒來之后你一直緊繃著,這樣的狀態并沒有因為我的好轉而緩解,反而有更加嚴重的趨勢。”
“你真的想多了。”
蘇行搖了搖頭:“我是傷得不輕,可我早就沒有了生命危險。你在我身邊幾乎寸步不離,就算是不得不出去的時候也會有喬副或者舅媽來陪我,我醒著的時候身邊永遠有人,我睡覺的時候你就會把窗戶窗簾都關得死死的,有時候你干脆就在我病房的沙發上窩著睡一宿,你打算這樣保護我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