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闌結結巴巴地說:“你……你剛才……怎麼坐起來的?”
蘇行有些茫然地捏著自己的手臂,晏闌直接把他摟在懷里,輕聲說:“快好了,真的快好了。”
————這是近一個月以來蘇行第一次不依靠任何外力自己坐起來。
“你勒著我了。”蘇行推了一下晏闌,“怎麼感覺你比我還激動?”
“你能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我只能通過你每天的外在表現來猜測你的狀態。”晏闌輕輕揉著蘇行的頭,“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沒什麼感覺。”蘇行悶聲說,“就是有點兒懵,大概是睡了十二個小時之后的后遺癥?”
晏闌:“我覺得你說話好像比昨天有力氣,昨天晚上你睡著之前幾乎都說不出聲音來了,還是不能讓你跟我們這麼熬著。”
“嗯……”蘇行從善如流地答應道,“我爭取以后每天睡二十個小時。”
晏闌松開蘇行,緊接著就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腦門:“你想變成考拉,我可不想當桉樹!”
“……”蘇行眨了眨眼,半天才反應過來這里面的邏輯關系,他笑著看向晏闌,“桉樹挺好的,桉樹葉子含水量高,所以考拉才不喝水。”
“不用你給我普及動植物知識。”晏闌把水杯遞給蘇行,“尤其不用你給我講考拉,你要是能養好身體,今年底我帶你去南半球曬太陽,我舅舅在那邊有房子,咱們穿短袖過圣誕節,你還可以直接抱著考拉玩。”
蘇行笑著挑了下眉,好像不打算繼續接話。
晏闌覺得蘇行笑得有些意味深長,但他還沒來得及仔細品味,就被電話打斷了。
晏闌掛斷電話,對蘇行說:“手續下來了,一會兒林歡會把文件送來你確認簽字,然后就可以去墓地了。
你確定要開?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當然要開。”蘇行說,“不如你讓歡姐拿著東西直接去陵園吧,我到那兒再簽也是一樣的。”
晏闌原本不想讓蘇行跟著他亂跑,但那畢竟是蘇行父母的墓,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他都應該在場。
“也好。”晏闌把蘇行抱到輪椅上,“先推你去洗漱,收拾好了咱們就出發。”
晏闌跟護士再三確認之后才放心地把蘇行帶出醫院,只是車剛一開上環路就被堵住了。蘇行有些疑惑:“今天怎麼這麼多車?”
“假期第一天,當然車多了。”
“哦對,”蘇行笑了笑,“我都躺了快一個月了。”
“有沒有想念外面的世界?”
“說得好像我進去了似的。”蘇行在中控臺按了一個按鈕,“我只是比較想念你這個椅子。”
晏闌看著蘇行靠在座椅上慢慢躺下,說:“這幾萬塊錢花得值了,以后在家里也弄一個吧,就放在二層客廳,好不好?”
“好啊。”蘇行說,“那以后我可以睡在客廳里了。”
“有床不睡非得睡椅子?你什麼毛病?”
“這個舒服。”
“我的床更舒服!”
“商量個事唄。”蘇行側頭看向晏闌,“你那客臥留給我行不行?我覺得……”
蘇行還沒說完就被晏闌打斷了:“想要哪間都可以。等你好了之后回去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可以把那個客臥改成你的專屬書房,把你那個和人等高的骨骼模型擺在門口,再掛個牌子,寫上‘閑人免進’,怎麼樣?”
蘇行笑道:“那我估計你早晚會把我趕出去的。”
“絕對不會。”晏闌抓住蘇行的手,“別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你現在的頭等大事就是趕緊好起來,等你好了想怎樣都可以。
”
“傷筋動骨一百天,喬副都還沒好利落,我哪有那麼快能好?”
“等你們倆都好了之后,我絕對要帶你們去寺里拜拜,順便把你們那烏鴉嘴都給我封上!”晏闌說,“說起這個我就來氣,讓你別亂說話,你就是不聽,把自己咒成這樣你好受嗎?”
蘇行:“我什麼時候亂說話了?”
“那天早上你說‘長睡不醒’,結果就在ICU里睡了五天,這還不叫亂說話嗎?”晏闌一下一下捏著蘇行的手腕,“我早晚被你這樣嚇出毛病來。”
“我就隨口一說而已。”
“以后禁止你隨口一說。”
“好的,我閉嘴。”蘇行動了一下手腕,“別掐了,我想睡會兒。”
晏闌卻沒有收回手:“你睡覺時安靜得嚇人,我得攥著你才放心。”
“安靜還不好?你這是什麼怪癖?”
“不是一般的安靜。”晏闌說,“你呼吸又淺又慢,連個聲音都沒有,你以前可不這樣。”
“我那是藥物作用。”蘇行懶懶地說,“放心吧,我死不了。你不是說過嗎?真閻王也不敢從你手里搶人。”
“那倒是。”晏闌拿起杯架上的水喝了一口,然后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捏著瓶子皺了下眉,“蘇行?!”
“嗯?”
“我才反應過來你早上那話是什麼意思!”
“我睡了……”蘇行立刻閉上了眼睛。
“睡什麼睡?!一大早的就拿我開涮!你給我起來說清楚!”
“我睡著了!”
“小刺猬!”晏闌揉了一把蘇行的腦袋,“你可真夠壞的!”
“真的睡著了,勿擾。”蘇行用毯子蓋住頭。
“不鬧你了。”晏闌把毯子拉下來,“這樣容易悶著自己,你好好睡。”
“嗯……”
假期出城人多,從醫院到陵園這一個小時的路程愣是開了兩個小時才到。
與旁邊高速上擁擠的車流相比,陵園顯得格外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