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所有人心里都知道,那絕對不是意外。
確實有人挪動過劉毅辦公室的柜子,但是柜子背面和武衛陽辦公室那扇門上的指紋竟然也是劉毅的。武衛陽的辦公室沒有鎖,劉毅也確實在武衛陽不在辦公室的時候進去過,這個證據讓劉青源幾乎崩潰,好像是他這個做兒子的親手給自己的父親“雪上加霜”了一樣。但越是這樣,就越可疑。總之只要劉毅一天不醒過來把事情說清楚,這件事就始終是“可疑”。
蘇榮當年的線人都問了一遍,有一個叫做郭樹的線人成為了關鍵人,然而這個郭樹在十六年前蘇榮車禍后不久就“意外”離世。郭樹周圍的關系和相關人全部在市局接受詢問,具體情況還不清楚。
丁理和肖鵬飛在爆炸中已經死透了,尸檢發現丁理體內也有殘留的芬太尼,而且在出事之前他一直在跟一個虛擬號碼進行聯系,正是這個虛擬號碼向他透露了肖鵬飛的行蹤,并且告訴他怎樣把肖鵬飛引到恒眾興去。這也就意味著除了現在已經暴露出來的恒眾興以外,外面還有人在干著殺人越貨的勾當。
晏闌恢復得差不多了,不過他還在停職期,整天“無所事事”地賴在蘇行的病房里,無論蘇行什麼時候醒來,絕對都能看到他。
蘇行還不太能說話,醒著的時候大多沉默著,頂多就是“嗯”一聲給個回應,極少數時候才會說一兩個簡單的字。相比而言,晏闌就成了個話癆,事無巨細地給蘇行講每天都發生了什麼,先開始蘇行還認真地聽,到后來就完全不在意了,直接拿這聲音當睡前故事,只要晏闌一開始講日常,他就能秒睡。
因為顱內出血還沒完全吸收,蘇行大多數時間都處于強烈的頭痛中,他不太愿意用鎮痛藥,只有在疼到難以忍受的時候才讓晏闌幫他按一下止疼泵。這幾天朝夕相處下來,晏闌已經看得懂蘇行的眼神和表情了。
“又頭疼了吧?”晏闌坐到床上,輕輕給蘇行揉著太陽穴,“我媽當年也是渾身上下到處都疼,所以我才特意學了按摩手法,誰能想到現在用到你身上了。”
蘇行下意識地要避開晏闌的眼神。
“躲什麼躲?!”晏闌順勢扶住蘇行的頭,“趁著你還不能反駁不能懟我,我得趕緊把話說清楚。”
蘇行愣愣地看著晏闌。
“我都知道了。你藏起來的那兩份文件我也看到了。”晏闌說,“下那麼大雨你不打傘,難怪第二天病成那樣!想去看我媽就直說,找個天氣好的日子咱倆一起去,你自己跑過去干什麼?背著我提前見家長?哪有這樣的道理?!”
蘇行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晏闌繼續給他按著太陽穴:“想問我會不會介意?會不會放不下?”
蘇行眨了下眼。
“我當然介意啊!”
蘇行的心驟然下沉,他閉上了眼睛,等待著預期中的結果。
“我介意你有事不告訴我,連句話都不說就跑走。我還介意你說你從來就沒喜歡過我,介意你用那麼冰冷的眼神看著我。介意你那些拙劣到滿是漏洞的謊言,更介意我自己連這種謊言都信了!”晏闌手中稍稍加了力度,“我要是不自己發現,你打算瞞我到什麼時候?嗯?”
蘇行:“……”
“我在你心里就是那麼不講道理的人嗎?這件事怎麼怪也怪不到你頭上,也不知道你成天都在想什麼!”
蘇行:“……”
“還說什麼還我一條命?你以為自己是屬貓的?!再說你還得了嗎?你還能讓我媽活過來不成?”晏闌嘆了口氣,“你也算是半個學醫的,你應該知道手術都是有風險的。就算那天沒有出事,就算我媽做了手術,也不一定就成功;就算成功了,術后還有感染、排斥、并發癥的可能。如果我媽生病的時候還沒有肝移植術,那她的病就是絕癥,根本就沒得治。所以說到底,命中注定她就是要遭此一劫,沒有那場爆炸,或許也會有其他的。我從來就沒有怨過那場爆炸,更沒有怨過成醫生,更不可能怨你。”
蘇行纖長的睫毛無法抑制地顫動了起來,晏闌用手指擦過他的眼角,輕聲說道:“別哭,你現在不能太激動。”
“嗯。”蘇行應了一聲。
“乖。”晏闌在蘇行的眼角落下一個輕吻,“好好養身體,別再讓我擔心了。”
蘇行稍稍動了一下手腕,晏闌會意,把手放到了蘇行手邊。蘇行彎起食指關節,在晏闌的手心里畫了兩道曲線。
晏闌盯著自己的手看了好一會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繼續給蘇行揉著太陽穴,半晌才說道:“寶貝兒,光畫畫可不行,你得親口說出來才算數。”
蘇行沒再回應,在晏闌的按摩下沉沉地睡去。晏闌把蘇行的手放回被子里,對著他的睡顏輕聲說道:“我也愛你。”
或許是一直撐著的那口氣松了下去,蘇行這一覺睡了整整兩天,嚇得晏闌叫了好幾次大夫,最后干脆直接睡在了他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