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兩份資料顯示成幕慕和馮穎的死都是因為發現了黃新違規操作,黃新當年只是大外科的主任,馮穎卻選擇越過醫務部和常務院長直接向衛生局舉報,說明當時二院的領導層也不干凈。這個黃新……我覺得他會是我們的突破口。肖鵬飛和丁理的尸體現在在解剖室,王軍在進行解剖,正好你回來了,去跟王軍說一下蘇行的情況讓他安心。”
“爸……”
“現在在局里。”蘭正茂站起來正視著晏闌,“我認為十多年來一直拒絕我幫助的晏闌應該是個分得清場合地點、拎得清公私關系的,合格的人民警察。”
晏闌沉默了片刻,抬起頭說:“我知道了,蘭局。”
“你嗓子都啞了,喝口水。”蘭正茂把桌子上的杯子推到晏闌面前,接著說道,“我們現在面臨著更大的難題。不僅是案子的真相,更是這麼多年來除了相關人員以外,為什麼就沒有人再去追問一句‘為什麼’。證據不足的案卷能順利結案而且被封存,追查真相的警察會被謀害,沉寂了十六年的事情再一次被翻出來,我們面對最大的阻力竟然是來自內部,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晏闌問。
“等。”蘭正茂說道,“當然只是表面上等。”
“等會兒!”晏闌抬手指了一下天花板的角落。
蘭正茂:“這個屋子里的監控我掐了,桌子下面有反監聽,沒有人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玩這種東西。”
晏闌坐到椅子上,撐著自己的頭說道:“姜還是老的辣。”
蘭正茂沒理會他的玩笑,接著說:“現在有幾件事要去做。
第一,去找當年蘇榮的線人,讓他們著重回憶爆炸案前后的事情。第二,調查丁理從醫院離開之后的行蹤。第三……誒,你聽沒聽見我說什麼?”
“聽著呢。”晏闌說,“蘭局長,腦震蕩的恢復期是兩周,不是兩個小時,我現在沒暈過去已經是給您面子了。”
蘭正茂那波瀾不驚的臉色終于有了松動,他坐回到椅子上說:“你還是回醫院吧,讓林歡和龐廣龍去查。”
“倒是也可以。”晏闌說,“然后我們整個支隊全部在醫院團聚。”
蘭正茂:“……”
晏闌揉著太陽穴說道:“您就沒覺得奇怪嗎?我們的對手仿佛人格分裂一樣。一會兒阻止我們查案,一會兒又推著我們查出真相。”
“你想表達什麼?”
“我腦子轉不動了。”晏闌說,“如果按照昨天蘇行的分析,撞喬晨是為了拉下劉叔,從而讓他自己能夠在這件事中處于更關鍵的位置,那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今天這一出又是為什麼?現場直播,逼著我們把曾誠魏屹然的事情公之于眾,把這事鬧大了有什麼好處?”
“好處很多。”蘭正茂指了一下自己的電話,“你看看我的通話記錄,我接的不是秘書的電話,而是部長直接給我打的。現在不僅是我們內部自查自糾的事情了,這已經成為了公眾事件,網上鋪天蓋地,說什麼的都有。‘限時限期把事情查清楚,給公眾一個交代,維護警隊的形象’你覺得這還不是好處嗎?”
“這就是最大的問題啊!”晏闌說道,“這對我們來說是好事,但是對他們呢?把曾誠和魏屹然甩出來,又把丹卓斯和恒眾興拱手送給我們,這是很明顯的壁虎斷尾,他們在求生。
但是自從查到蘇叔叔的死之后,事情就變了味道,不是求生,而是求死,而且還有一種嫌我們查得太慢,手動幫我們加速的感覺。您說他們鋪了這麼多年的一張大網,里面的人環環相扣利益共存,怎麼突然就瘋了?”
蘭正茂喝了口茶,緩緩說道:“不是瘋了,是鬧掰了。”
“沒錯。最近的事情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做的。”
蘭正茂笑了笑,說:“晏支隊長終于活過來了。”
晏闌:“……”
“回醫院去吧。”蘭正茂說,“你被停職了。”
“您這是……”話未說完晏闌就明白了————只有把現在支隊的人徹底打散,才能知道到底誰是內鬼。內審也好,設局也罷,把有嫌疑的人放在他們所期望的位置上,才是真的化被動為主動。
“您早說啊,早說我就不回來了。”晏闌扶著椅子站起來,“我現在開不了車,還得打車回去。”
“你又不是打不起。”蘭正茂說,“別忘了跟王軍說一下小蘇的情況。”
“知道。”
晏闌從辦公室出來,一步一挪地往刑科所走去,在樓梯口碰到了余森。
“哎呦我去!你不在醫院待著怎麼跑出來了?!”余森一把架住搖搖欲墜的晏闌,“你上哪去?”
“廁所……”
晏闌扒在馬桶上吐了個昏天黑地,余森則插著手站在旁邊說:“我可好久沒見過你這麼慫的樣子了。”
“歲數大了……”晏闌干嘔了幾下,“上次腦震蕩還沒這麼難受……”
“你歲數大?好意思嗎?!”余森哼了一聲,“吐得跟懷了似的,真夠丟人的。”
“說得跟你懷過似的。”晏闌扶著墻站起來,慢慢走到洗手池旁洗了把臉。
“你怎麼回事?真難受啊?”
“廢話!”晏闌撐在水池上,“老余,麻煩你送我回醫院吧,我是真不行了。
”
“我呸!別咒自己!”余森把晏闌的手臂架在自己肩膀上,“我說你小子是不是又長個兒了?!怎麼感覺撐不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