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來人!推平車!”
“過敏性休克!”
“氧氣!”
“腎上腺素0.5mg肌注!”
“上監護!”
“成醫生!聽得見我說話嗎?成醫生!”
“肌注沒緩解!”
“4mg腎上腺素5%葡萄糖靜滴!”
“把呼吸內的三線都叫來!”
蘇行想上去幫忙,卻像被定住了一樣怎麼也邁不動腳。
“媽……你當年……就是這麼走的嗎?”蘇行在心里問道,“為什麼?這里為什麼會有……”
還沒等想明白,蘇行就覺得眼前突然出現一片光亮,似乎有人在掀開他的眼皮。太晃眼了,我不要醒,我要回去看清楚,蘇行這樣想著,竟然真的又回到了夢中。
林歡的電話已經快被打爆了,她剛剛掛斷白澤的電話,江局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你那邊怎麼樣?”
“江局,晏隊沒什麼事,輕微腦震蕩,應該是爆炸時候摔在地上磕的。劉副局替青源擋了一下,醫生說是有內臟出血,正在緊急手術中。”
“蘇行呢?”
“還在手術,不知道什麼情況。”林歡舉著手機走到樓梯間,壓低了聲音說,“江局,喬副已經轉出ICU了,我按照您的吩咐沒讓人跟他說,但是他出來之后看不到自己人,一定會起疑的。”
“我知道。”江洧洋說,“反正都在三院,一會兒你替晏闌去看一眼他,等所有人都穩定下來再跟他說。”
“好的江局。”林歡正準備掛斷電話,就聽江洧洋又開了口:“林歡,接下來我說的話你記在心里。”
“您說。”
“我現在在去省廳的路上,如果中午十二點之前我還沒給你打電話,你就立刻告訴蘭局,然后無論他說什麼都聽他的。晏闌和喬晨都出了事,現在你是隊里資格最老的,你得穩住了,最重要的是,無條件相信蘭局。
明白嗎?”
林歡雖然覺得江洧洋像交代后事一樣囑咐她不太吉利,但還是立刻回答說:“明白!江局放心!”
“嘟————”
江洧洋已經掛斷了電話。
林歡攥著手機從樓梯間回到手術室門口的時候,正好看到晏闌扶著墻蹭到了她面前。她腦袋“嗡”得一下就大了,三步并作兩步走到晏闌面前扶住他:“老大!你不在床上躺著跑這兒來干什麼?!”
“我沒事。”晏闌坐到椅子上,“我得來陪他。”
“我的老大啊!咱能不能別添亂了?!你在這兒我還得照看你……”
“不用你照看我。”晏闌把胳膊撐在大腿上,用手扶住頭,“忙你的去,你電話響了。”
“那你在這兒坐好了,別亂跑!”林歡走到一旁接起電話,剛說兩句她就聽不進去了,因為有護士從手術室里走了出來。
————“蘇行的家屬?”
“在。”晏闌勉強撐著自己站了起來。
“你是家屬?”
晏闌突然不敢應聲了。嚴格意義上,蘇行已經沒有家屬了。他父母都已經去世,成年之后王老和他的監護關系也自動解除,成澄一家子說是仇人還差不多。關鍵時刻,蘇行竟然連個能給他簽字的人都沒有。
“我是他爸。”蘭正茂的聲音在晏闌身后響起,晏闌都沒回頭就被蘭正茂按在了椅子上。
護士不疑有他,立刻說道:“您兒子的情況比較嚴重,顱內出血已經得到控制,還有多發骨折和脾臟破裂正在處理,醫生現在在盡可能地保留脾臟,但如果損傷累及脾蒂,就需要進行切除。另外,剛才手術過程中他突然不明原因的呼吸心跳驟停,我們進行了一輪急救才把他拉回來。
你們家屬最好有個準備。”
“不明原因?”
“是。”護士公事公辦地說,“不過已經救回來了,現在手術還在進行中,你們稍安勿躁,有情況我會再來通知的。這是剛才的病危通知,現在簽不簽都行。”
“謝謝護士。”蘭正茂簽了字,禮貌地向護士點了下頭,然后坐到了晏闌身邊。
林歡腦子打結到完全沒有意識到蘭正茂剛才“認兒子”的行為有什麼不對,她機械地拿起手機,后退了兩步,對著電話那頭說道:“我還在,你接著說。”
龐廣龍:“歡姐,現在咱們怎麼辦?我手里這監控燙手啊!老大、喬副和劉副局全在醫院,江局去了省廳,武副局還在,其他副局也不插手,現在就我跟神獸倆人……”
蘭正茂拍了拍晏闌的肩膀,站起來說:“林歡,跟龐廣龍說,我現在就回去。”
林歡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樣,立刻對著手機說:“蘭局這就回去,你再扛一會兒!”
“太好了,甭管是誰,趕緊來一個能拿主意的,我真是要瘋了!”龐廣龍頓了頓,問道,“老大怎麼樣?”
“應該還……”林歡抬眼看去,晏闌頭上裹著紗布,衣服上到處都是土,臉色更是白得跟他旁邊的墻快融為一體了,這個樣子怎麼都不能算“好”。她換了個措辭:“別瞎想了,沒事,好好干活,老大能走能動能說話。”
————確實,能走、能動、能說話。但其他的,林歡不知道,她也不敢去問。這麼多年一直像個保護傘一樣照顧他的大哥、那個站在那里就如定海神針一般的領導,現在竟給人一種搖搖欲墜的感覺。再加上剛才江局那個“臨終托孤”似的囑托,林歡簡直一個頭兩個大,恨不得把此生聽過的知道的各種語言的臟話全都罵一遍才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