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又通過何浩明的交代引出蔣虎殺害馮阿姨的事,然后從蔣虎口中查到顧問曹金寶,曹金寶又交代出當年受雇謀害我爸,這才讓當年的案件重啟。”蘇行簡單地順了一下事情發生的經過,然后總結道,“我沒發現有什麼問題。”
“不對。”晏闌說,“事情的觸發點不對。”
觸發點……?蘇行沉吟片刻,明白了晏闌的意思,他說道:“是丹卓斯!是你在丹卓斯出事之后,一切才被拱了出來。如果沒有丹卓斯那晚的事,我們不一定會查到這一步,就算查到也沒這麼快。但是……”
“但是這事邏輯上說不通,對吧?”晏闌接過話來,“你是不是覺得有人選了一條特別蠢的路?”
蘇行點頭:“是的。如果是我的話,當這個案子已經處于不可掌控的時候,我會選擇安靜下來,在暗中悄悄抹掉自己存在的痕跡。但事實卻正好相反,從丹卓斯那晚之后,證據就跟長了腿一樣自己跑到了咱們面前。咱們剛有懷疑對象,就有證據出現,緊接著嫌疑人被抓,審訊還非常順利。就好像……”
“就好像有人在帶著我們一步一步重啟案卷一樣。”晏闌臉上那轉瞬即逝的局促還是被蘇行看見了。
“……”蘇行把晏闌伸到自己身邊的手推開,轉頭看向窗外,冷冷地說,“你懷疑我。”
“沒有。”
“你有。”
“真沒有。”
“你就是懷疑我。”
“別生氣。”晏闌一把抓住蘇行的手,“我那是想你想的。我一個人在那邊呆了十天,看不見也摸不著你,饞得我百爪撓心,才會胡思亂想的。我回來之后見到你就踏實了,這麼可愛的小刺猬,怎麼可能會騙我呢?而且現在咱倆已經是一家人了,我懷疑誰也不能懷疑自己媳婦啊是不是?”
“誰是你媳婦?!”
“老公!”晏闌腆著臉叫了一聲,先把自己的雞皮疙瘩給喊出來了。
“把自己都說惡心了吧?”蘇行哼了一聲,閉著眼靠在座椅上,半晌才說出接下來的話,“我爸媽躺在陵園都十多年了,他們早已無知無覺,即使翻案對他們來說也毫無意義,告慰亡靈這話都是說給活人聽的。對我來說,就算給我爸追了烈士,我沒爸沒媽的童年經歷不會就此變得不再灰暗,在性格塑成階段受到的傷害也都已經刻在骨髓里,很難再改變。死了就是死了,遲到的正義對當事人來說沒有絲毫用處,只是做給旁人看的。我確實想知道我爸到底是怎麼死的,但也只是想而已。陸卉梓那麼堅持查馮阿姨的死,是因為馮阿姨死得冤,但我爸是警察,他怎麼死都不算冤。每年在辦案中喪命的警察有上千人,因公死亡的占大多數,我沒覺得委屈。”
“我真的不懷疑你。”
蘇行繼續說:“第一,我對我爸的死確實有疑慮,但無論是師父還是江局都不讓我碰當年的事,所以我知道的并不多。第二,我如果真的掌握了這麼多證據,早就直接交給江局了,沒必要繞這麼大一個圈子。以江局跟我爸的交情,一點證據他都會咬死不放追查到底,我何苦舍近求遠地給你設局?”
“我知道。”晏闌捏了一下蘇行的手,“所以我說我是胡思亂想。”
“不過你倒是提醒我了。”蘇行說道,“除了我、師父和江局,看來還有人想知道我爸當年是怎麼死的,師父說當年堅持這件事有問題的只有他和江局,現在看來不一定,得查查我爸當年的那些同事,或者是其他關系。
”
“我知道。”晏闌說,“你不許生氣了。”
“我沒生氣。”蘇行把晏闌的手放回到方向盤上,“注意駕駛安全,我可不想被警察叔叔教育。”
“嗯,但是你可以教育你家警察叔叔。”
“……”
晏闌把車停到路邊熄了火,說:“走吧,我車開不進去了。”
“終于也有陸地坦克做不到的事情了。”蘇行調侃了一句,跟著晏闌下了車。
晏闌跟蘇行并肩往胡同里走,他說道:“我都不知道你小時候在這兒住過,現在想想,沒準更早的時候我們就擦肩而過過。”
“喬副說你以前在這片長大的?”
“十六歲之前。”晏闌說,“我媽去世之后就搬走了,你知道賢成胡同5號嗎?”
“你別告訴我那個三進帶跨院的大宅子是你家的?!”
“嗯,祖宅。”
“……”蘇行吞了下口水,“你那院子市值上億了……你還說我?”
晏闌笑了笑:“那個不是我的,是我表弟的,上億也跟我沒關系。”
“那也是你家的。”
晏闌:“行了啊,你那個才是真正屬于你的,咱倆這不是一個概念。”
蘇行沒再反駁,帶著晏闌走到了那個十多年沒有再涉足過的院子外面。他停住腳,唏噓了一句:“跟以前一樣……”
晏闌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一步去敲門。
李婉琴那特有的破鑼嗓子在門里邊響了起來:“敲敲敲!就知道敲!說了多少遍了!不帶鑰匙就別回家!”
蘇行仿佛要給自己捏出一副耐心似的掐了掐自己的眉心。
人家王熙鳳“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那是當家媳婦兒的做派和氣場。而李婉琴這樣的,活脫脫就是一個罵街的潑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