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蔣虎交代的那些案子都已經準備重啟調查了,現在曹金寶交代的是謀殺一名警察,這事肯定不會被輕易放過。”
一輛出勤車在這時沖到了市局院內,不管不顧地停在了正門口,王軍從車上下來,把鑰匙隨便扔給了旁邊的一名小警察,邊走邊問:“他人呢?”
“還在審一,”江洧洋拽了一下王軍,“晏闌跟他在一起。”
“我不管他跟誰在一起。”王軍徑直向審訊一室走去,“他是我半個兒子,這個時候他需要我!”
砰!審訊一室的門再一次被推開。
“小行!”
蘇行在聽到王軍的聲音之后把頭抬起來,像在外受了極大委屈的孩子見到親人一樣,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淚水近乎決堤般涌了出來。
王軍一把摟住蘇行,把他的頭埋在自己的腹部,輕輕撫摸著他的頭發:“乖,不哭了啊,一會兒哭完該難受了。”
“叔……”蘇行抽噎著說,“我爸是被人害死的……我爸真的是被人害死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王軍一邊安撫蘇行,一邊對晏闌說道,“你去法醫室,把我辦公桌抽屜里的一個方形鐵盒拿過來。”
“好。”晏闌立刻起身照做。
“走了。”
蘇行聽言立刻抬起頭來看向江洧洋,抽泣著說:“江局,我之前的猜測是對的,是不是?”
江洧洋輕輕點了下頭。
蘇行抹了一把眼淚:“可不可以重啟調查?我不能讓他們冤死!”
“先查這件事。”江洧洋說道,“蘭局和調查組都在這兒,這件事比較好查。至于其他的,還需要契機。剛才蘭局已經準備向上面打報告了,你放心,既然現在我們有了口供,就一定要把這件事重新翻出來。
這不只是你的心病,這也是我們的心病。這麼多年了,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王軍坐到蘇行身邊,輕輕拍著他的后背:“別太激動了,你這兩天本來就不舒服,一會兒再犯病就更難受了。像以前我教你的那樣深呼吸。”
晏闌拿著盒子走回審訊室的時候,看到王軍一手托住蘇行的額頭,一手隨著蘇行的呼吸而來回撫摸著他的后背。這讓晏闌有一瞬間覺得自己特別失敗————自己一直在讓蘇行難受,從心理到身體。這麼長時間了,晏闌甚至都沒有好好想過怎麼能讓蘇行舒服,每一次在他犯病的時候,自己能做的只有手足無措地讓他用藥。
不過這種想法只短暫地存在了一下,因為蘇行在聽到響動之后抬起頭看向他,眼睛里寫滿了“你不要走”。
晏闌走到蘇行的身邊,把盒子遞給王軍。蘇行自然地把頭靠在了晏闌的腰間,按住王軍要打開盒子的手:“別。”
“沒關系,都是自己人。”王軍說著就把盒子打開,從里面拿出一塊水果糖塞到蘇行手里。
蘇行剛才情緒過于激動,現在雙手發麻,動作有些不太利索。晏闌伸手幫他剝開水果糖外面的玻璃紙,把糖塞到了他嘴里。
晏闌看著那早就歸屬于“童年記憶”的水果糖,突然想起當初陸卉梓在蘇行耳邊的那個提問。原來是從小就愛吃酸三色,難怪當時聽到那個問題時蘇行有一瞬間的錯愕,畢竟這種喜好只有親近的人才會知道。
江洧洋看了一眼表,說道:“這也快到下班時間了,晏闌你把蘇行安全送回家,一定確保他沒問題再離開。
老王你跟我回辦公室。”
王軍把盒子放到蘇行腿上,拍了拍他的手,然后起身跟著江洧洋離開了審訊室。
晏闌蹲到蘇行身邊,輕聲問道:“你還好嗎?”
蘇行輕輕點了下頭:“送我回家吧。”
“能自己走嗎?”
“可以。”蘇行慢慢地站了起來。
晏闌護著蘇行從刑科所的側門離開,盡量避免與其他人接觸。
“回我家。”蘇行在說完這句話之后就不再出聲,晏闌安撫地拍了下他的手,安靜地把車開到了他家樓下。
在走進臥室的一瞬間,蘇行就徹底松了神,任憑晏闌把他拖到了床上。在晏闌幫他擦臉換衣服的整個過程中,蘇行都沒出過聲,讓干什麼就干什麼,仿佛一個提線木偶。一直到躺在床上,蘇行才輕輕碰了一下晏闌的手,用輕得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說:“別走。”
“好。”晏闌心疼地撫摸著蘇行的臉,“我陪你。”
蘇行在一個又一個接連不斷的噩夢中來回掙扎,父親的臉不停出現在眼前,溫柔的、慈愛的、嚴厲的,到后面全部變成了帶血的、殘缺的,慘不忍睹。他覺得自己陷在無盡的漩渦之中,不同的景象在眼前快速閃過,從一片純白變成火光沖天,甚至遠處還有爆鳴聲響。
“轟隆————”
蘇行腳下一空,猛然驚醒。他扭頭看向窗外,外面暴雨如注,天空暗沉得仿佛已是黑夜一般,然而此時墻上的掛鐘卻剛剛指到六點。
他走了,這很好,蘇行想,又是我一個人了。
臥室的門卻在這時被輕輕推開,晏闌端著碗走了進來:“醒了?”
“你……”由于剛剛睡醒,蘇行的嗓子還有些發緊,他清了下喉嚨,問,“你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