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到底是誰公私不分?”蘇行掰開晏闌的手,“我要去解剖了!”
晏闌無奈地抓了一把自己的頭發,他一邊擔心蘇行過敏難受,一邊又懊悔自己怎麼會忘記讓店員換豆奶,接著又開始反思剛才是不是話說得太重,蘇行會不會生氣了。
他覺得自己剛才太失態了。蘇行一而再再而三的隱瞞確實讓他特別搓火,但再生氣他也不應該那麼跟蘇行說話。他知道蘇行心里一定比他難受千百倍,那些欲言又止的背后是一顆糾結到極致的心。晏闌無聲地罵了自己一句,整理好情緒之后才下車往樓里走去。
喬晨見他回來,立刻迎上來問:“審不審?”
“審。”晏闌邊說邊推開了審訊室的門。
白澤看到晏闌進入審訊室,立刻站起來問好:“晏隊。”
“嗯。”晏闌朝他輕輕點頭。
“晏隊。”曹金寶跟著白澤叫了一聲,隨后把目光定在了晏闌貼著紗布的手臂上,“剛才就是你把我銬在車門上的?”
“是我,怎麼著?想找我報仇?”
“你勁兒真大。”曹金寶笑道,“現在這年頭像你這麼好體力的警察可不多見嘍。”
“那是你見的太少。”
“看來市局還是不一樣哈,你們這些人看著就比下邊的人精神。”
“閑聊到此結束。”晏闌翻開桌子上的案卷,“曹金寶,54歲,平潞市人,二十五年前因為過失傷人入獄,服刑三年。出獄后開了一家叫‘金寶天雅’的汽修廠,對吧?”
“沒錯。”
晏闌問:“你是什麼時候搭上恒眾興的?”
“二十年前。”曹金寶坦然地回答道,“我在號里的獄友跟我前后腳出來,他出來之后先搭上了肖總,我當時為了結婚急用錢,就跟著他一起干了。
”
“你那個獄友叫什麼名字?”
“賈昭。”曹金寶說完之后又接著補充道,“不過他死了。接了個‘死活兒’,給家里撈了一筆。”
晏闌知道這個“死活兒”就是之前何浩明和蔣虎說的那種“有去無回”,簡單來說就是自殺式襲擊。
“別浪費時間,把你這些年的事情都說出來吧。”
“可以。”曹金寶非常痛快,“先給根兒煙。”
晏闌拿出煙遞給他。
“謝了!”曹金寶接過煙愣了一下,“喲,黃鶴樓?你們小警察還抽得起這煙?看來現在待遇不錯了?”
“跟你可沒法比。”晏闌說道,“掛著‘顧問’的名頭,怎麼也不能比殺手掙得少吧?”
曹金寶緩緩吐出了一口白煙,繚繞的煙霧讓他那本就渙散的眼神顯得更加飄忽。少頃,他開口道:“其實我們還真沒司機掙得多,畢竟他們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人。他們殺個人到手應該六位數起,我設計一次事故基本也就五位數。”
“你們接活兒也分檔次嗎?”
“當然分。”曹金寶交代道,“小打小鬧的也就一兩萬,像那種撞死人還得偽造成意外的,五萬起步。要是后面需要收尾清掃的特別大的活兒才能給十萬塊。我在公司這麼多年只接過一次十萬的。”
“你一共設計過幾次命案?”
“23次。”
“記得這麼清楚?”
“嗐,”曹金寶彈了一下煙灰,“畢竟是過手的人命,記得清楚點兒,到了陰曹地府也好知道找誰磕頭賠罪。”
“知道要賠罪還干這種營生?”
“那也是死了之后再說,活著的時候就想活著的事。你不懂,那個時候都是國有制,連違反計劃生育都能被開除,還得在檔案上留記錄,更別說我這種蹲過大獄的了。
那會兒自己單干哪有那麼容易?掙了錢的那是‘個體戶’,自己從國企辭職出來的叫‘下海’,像我這種的都是‘盲流’,誰都不待見。就算有了個汽修廠又有什麼用?欸,你這個年紀的是不是都不知道‘盲流’是什麼意思了?”
“知道。”晏闌打斷了曹金寶的東拉西扯,“你的客戶都有哪些?”
“我們不見客戶。”曹金寶指了一下審訊室一側的玻璃,“就這玩意,只能單面看見的這種,我們會議室里也有一個。客戶在那頭提要求,我們在這邊記錄,然后做設計,設計好之后有人送進去給客戶看。客戶能看見我們,但我們看不見客戶。”
在觀察室里的龐廣龍忍不住罵了一句:“太他媽雞賊了!”
林歡立刻示意他噤聲,因為現在觀察室里站了一排領導————在剛才知道曹金寶一共設計了23起命案之后,喬晨就去把領導都請來了。
晏闌說:“23起事故,一個一個慢慢說吧,咱有的是時間。”
“成,那就從最近的開始吧。”曹金寶交代的十分細致,或許是他真覺得自己死后得下去賠罪,所以把每一次事故受害人的姓名年齡體貌特征都記得很清楚。這也給之后的偵破工作降低了不少難度。
蘇行敲門進入觀察室的時候被里面的“排面”嚇了一跳,以蘭正茂為首,旁邊依次坐著江洧洋、劉毅和武衛陽。喬晨帶著龐廣龍和林歡躲在角落里,幾乎看不到人。
“那個……”蘇行小心翼翼地開口,“我來送田雅的尸檢報告。”
蘭正茂扭頭看向他:“田雅?”
“曹金寶的妻子。”蘇行說,“死因是窒息。
口鼻處發現的纖維和醫院枕套上提取到的纖維一致,可以確定是被人用醫院的枕頭捂住口鼻導致的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