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長久的沉默之后,蘇行吐出兩個字:“晚安。”
“嗯,晚安。”
兩個人幾乎同時松了一口氣。晏闌用手臂把蘇行環在懷里,漸漸進入了夢鄉。對晏闌來說,前半夜過得太漫長,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一樣,而后半夜又短暫得仿佛只有一瞬,他覺得自己剛剛閉上眼睛沒多久就被蘇行叫了起來。
蘇行把一個書包遞給晏闌,說道:“你家人給你送來的。”
晏闌半閉著眼接過那個書包,問:“誰來了?”
“不知道。”蘇行如實回答,“護士轉交的,我沒見到人。”
“唔……”晏闌勉強睜開眼睛,“現在幾點了?”
“六點半。”
“咱倆睡覺的時候都快四點了,這麼早起來干什麼?再睡會兒……”晏闌又要倒下,就聽蘇行說道:“喬副發信息說江局已經在來醫院的路上,我估計還有十五分鐘他就該到了。”
晏闌終于清醒了過來,他抓了一下自己凌亂的頭發,問:“你覺得我要是不收拾自己,能不能從江局那里博得一絲同情?”
“夠嗆。”蘇行指著晏闌身上的襯衫,“你現在看上去更像是玩兒了通宵的紈绔子弟,我覺得江局不太想見到這樣的你。”
晏闌拿著書包邊走邊說:“果然還是夢里好,在夢里你根本不會懟我。”
蘇行:“……”
十分鐘后,晏闌換上了一件黑色短袖帽衫,搭配牛仔褲和運動鞋,頭發已經整理利落,那副眼鏡也被收了起來。他現在看上去就跟平常上班沒什麼兩樣,除了手臂和脖子上的幾塊無菌敷料以外。
蘇行坐在床上懶懶地看向晏闌,問:“不近視為什麼要戴眼鏡?”
“工具。”晏闌解釋道,“碎鏡片可以防身,眼鏡腿里藏了根針,可以撬鎖,半框下緣的圈絲是魚線,可以割斷東西。
我昨天一個人沒有后援,身上總得帶點兒能防身的東西。”
“你早知道有危險?”
“只是以防萬一,我喬裝暗查的時候都戴著眼鏡,以前不懂事遇到過危險,后來就長記性了。”晏闌笑了一下,“是覺得我戴眼鏡更帥了嗎?”
“真自戀。”蘇行皺著眉問道,“昨晚到底怎麼回事?魏屹然怎麼會突然瘋成那樣?”
“老窩被端了,他是得瘋。”晏闌把手伸到蘇行的臉旁,“是不是沒睡好?我給你揉揉。”
“病床設計成這樣就不是讓兩個人睡的。”蘇行躲了一下,“外邊能看見。”
“我擋著呢。”晏闌輕輕給蘇行揉著太陽穴,“放心吧,我手法好得很,保證你一會兒就精神了。”
蘇行沒再拒絕,閉著眼把頭抵在晏闌的腹部,任由他按起來。晏闌似乎真的很有經驗,力度拿捏得恰到好處,蘇行覺得剛才那種因為睡眠不足導致的不清明的感覺逐漸消失了。他笑了一下,調侃道:“閻王竟然還會按摩。”
“能被我按的人可不多,小刺猬,你這是殿堂級的待遇。”
“我就當是真的。”
“本來就是真的。”
江局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看到蘇行和晏闌一坐一站不知道在干什麼,這些年局里的傳言江局多多少少聽到過一些,晏闌“愛好小眾”也不是秘密,只不過這位跟得上潮流的老局長一直誤以為晏闌的愛好是喬晨,現在他看著眼前的兩個人,又回想起昨晚的場景,一時有些發懵,難道自己之前想錯了?
“咳……”他出聲提醒了兩人。
“江局。”蘇行立刻站起來,“你們聊,我出去了。”
江洧洋伸出手在空中向下壓了壓,說道:“坐,別緊張,你身體怎麼樣?”
蘇行有些受寵若驚:“讓江局擔心了,我沒事的。”
“小行,別這麼客氣,我……嗐,我跟你爸是朋友。”江洧洋瞟了一眼晏闌,把后面的話咽了下去。
晏闌知趣地站了起來:“我去洗把臉,你們先說著。”
在關上房門的那一刻,晏闌透過玻璃窗看到了蘇行眼底的驚訝,不知怎的他突然有些慶幸————蘇行果然什麼都不知道。關于他的父親,關于當年語焉不詳的“意外”,蘇行應該都不知情。這些長輩把他保護得很好,讓他平安地長大成人,還把他調到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看著。難怪之前申請保護的時候江局想也不想就直接答應了,或許那輛一直在暗中保護蘇行的車也是江局派的。
屋內,蘇行有些不知所措地說:“對不起江局,小時候的事情我很多都記不清了。”
“沒事。”江洧洋難得露出幾分慈愛,“你小時候應該也沒見過我,那個時候我們都忙,你也看到了,在一線工作就是這樣,一來案子就沒工夫回家。”
蘇行點頭:“我知道。江局放心,我沒怨過我爸。”
“我們當警察的啊,最對不起的就是家人。”江洧洋嘆了口氣,“當初我們決定讓王軍把你帶在身邊,也是因為跟我們相比他工作時間相對穩定,也更安全。后來聽說你學了法醫,我們心里多少松了口氣,你在系統里,我們這些老家伙總有辦法照顧到你,只是沒想到這次你還是遇到了危險。”
“江局。這次嫌疑人的目標是晏隊,我只是一不小心被卷進來的,我平常也沒得罪誰……”
“這事先不說了。
”江洧洋打斷道,“你現在是住在晏闌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