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調人上來不打報告是嗎?!”
“事急從權。分局有義務配合市局偵辦案件,并在適當的時候提供人員以及材料的幫助。”晏闌又追了一句,“而且報告我補了。”
劉毅一只手插著腰,一只手捏著眉頭,苦大仇深地說道:“我跟你說晏闌,我活不到退休就得被你氣死!”
“您是自己氣自己。”晏闌直視著劉毅,“就因為青源是您的兒子,您要避嫌,他就得在曾誠那個廢物手底下當碎催?”
“你給我閉嘴!”劉毅直接把桌上的文件摔在晏闌身上,“你自己看!”
晏闌一目十行地看過那份文件,然后又把文件放回到桌子上,說道:“既然省廳盯著西區分局不是一天兩天了,那早晚就會抓到證據,巡視員又不是吃素的,用得著讓青源一個剛畢業的小警察去調查嗎?再說了,凡走過必留下痕跡,不急在這一時。”
劉毅指著晏闌說道:“你知道你這簡單的一句話背后是多少人的心血嗎?”
晏闌反問道:“劉青源是您兒子,您這是打算拿他當誘餌嗎?!”
劉毅:“他宣誓那天起就得有覺悟,他首先是一名警察,其次才是我兒子。”
喬晨連忙阻攔道:“領導啊!您瞧您這話說的,好歹是自己親生的,當著孩子的面別這麼說,太傷人了!”
劉青源低著頭說:“爸,對不起,我給您添麻煩了。”
“在市局叫我職務名稱,不長記性是不是?”
喬晨連忙把劉青源拉到身后,解圍道:“好了,領導您別生氣,現在青源已經調上來了,再退回去影響也不好,我們現在主要的任務還是查分尸案,青源就先跟著我們一起。
至于西區分局的事情,就麻煩省廳領導們再多操操心。”
劉毅看了一眼在喬晨身后低著頭的劉青源,哼了一聲,說道:“好好查你們的案子,不該管的別瞎管!還有晏闌你之前說的監控的事情也不要管了,省廳有省廳的安排。”
“好的領導!”喬晨拉著一個即將爆炸的火藥桶和一個委屈得下一秒就能哭出來的受氣包飛快地走出了辦公室。
剛一出辦公室,劉青源就轉身面對著墻壁不出聲,半晌才輕輕吸了一下鼻子。喬晨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了,你爸也沒罵你,你是服從領導安排,就算真的有事也輪不到你受罰,有我和晏闌給你頂著。”
劉青源低著頭哽咽道:“從小到大我在他面前總犯錯,我不想給他丟臉,可我好像就是做不到他滿意的樣子……”
晏闌的臉色非常難看,他勉強抬起手拍了拍劉青源,什麼都沒說,轉身向樓道另一側走去。
喬晨在他身后說道:“晏闌,你冷靜點兒!”
晏闌把手舉過頭頂左右晃了幾下,意思是不用擔心。
喬晨在心中無聲地嘆息————劉副局是個工作狂,沒案子的時候他都很少準時下班回家,按照劉青源剛才說的,劉副局難得在家的時候恐怕也是嚴厲責罵多過溫柔陪伴。他肯定是個好領導好警察,但卻不是個好父親。而有一個把警察這個職業看得比任何事情都重要的父親是什麼感覺,大概沒有人比晏闌更懂。
晏闌這前半輩子一直在跟自己的父親較勁,哪怕他自己當了警察,哪怕他現在非常明白當年父親離開時候的不得已,他也還是無法原諒父親在他成長過程中的缺失。
在他看來,一個不稱職的父親是沒有資格教訓自己孩子的,更何況劉副局教訓劉青源僅僅是為了避嫌。就因為一個無法選擇的親緣關系就要委屈自己的孩子,這毫無道理可言。晏闌打心底里尊重劉副局,他不可能因為這點事情跟劉副局爭吵,他心疼劉青源,但也說不出更多安慰的話。一口氣憋在胸口,頂得他有些難受。
晏闌推門進入解剖室,對蘇行說道:“我不出聲打擾你,你可以當我是個死人。”
蘇行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后指了指旁邊桌子上的水杯說道:“我新接的,沒喝過。”
不知是因為解剖室溫度偏低,還是因為蘇行心無旁騖工作的時候讓人覺得舒服,晏闌沒用多久就冷靜了下來,他輕輕拿過水杯喝了一口。
蘇行在這時說:“喝完再給我接一杯,謝謝。”
“對不起,又打擾你尸檢了。”
“沒事。”蘇行直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腰,“正好,晏隊幫我想一想,有什麼東西能同時均勻地給后背造成對稱的壓痕?”
“長什麼樣?”
蘇行指著尸體的后背說:“這幾個壓痕,應該是個對稱的東西,但我實在想不出來了。”
晏闌走到解剖臺旁邊,用手在尸體上方懸空比劃了一下,然后插著手退到一旁說道:“我有一個很荒謬的想法,你想不想聽?”
蘇行:“有總比沒有好,我現在什麼都想不出來。”
晏闌:“這個痕跡讓我想起我被抬上救護車時候用的擔架,就是兩片擔架,從兩側身體下方插入……”
“鏟式擔架?”
晏闌:“我不知道專業術語叫什麼,反正就是兩片能合在一起,上邊捆繩子還有固定脖子的那玩意。